杨合突然间的灰飞魄散，使得众佛陀动作一滞，诵经都出现片刻紊乱，七层佛塔更是悬在半空。

逃了？

准提的佛光扫过殷都，不过依旧没有露面的意思。

但又能逃到何处？

佛光笼罩殷都，即便域外天魔...

镜面碎裂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

无数碎片悬浮于空中，每一片都映照出一段被尘封的记忆??

有欢笑、有悲恸、有背叛、有救赎。

那些不属于这一世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三十六人的心神，像是千万根银针刺入灵魂深处，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与顿悟。

陆无尘双膝跪地，七窍渗血，却仍死死盯着那从青铜镜中缓缓走出的身影。

白衣胜雪，面容清癯，眉心一点朱砂红得刺目，仿佛凝聚了万古的哀伤。

他没有睁开眼，可整个空间都在随他的呼吸起伏，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

“你终于来了。”

最初的承载者开口，声音轻若风吟，却在每个人心底炸响，“我等这一刻，已历六次轮回。”

黑袍人颤抖着抬头：“主人……不，我是说，我曾是你的影子，是你意志断裂后逃逸的那一缕执念。

三百年前，你被封印时，我侥幸残存，躲进了黑暗的夹缝。”

“我知道。”

白衣人轻轻抬手，一缕金光自指尖溢出，缠绕上黑袍人的手臂，“你是我唯一未能收回的部分，也是最真实的部分??

不愿顺从命运的那一分不甘。”

清风猛然醒悟：“所以……你并非被囚禁？

你是自愿留在此处？”

白衣人微微颔首：“三千小界因‘意志’而存，而意志源于我一人之念。

若我离去，世界将崩塌；若我觉醒，规则将逆转。

于是，我选择自我封印，将意识分化为千百份，投入每一任承载者之中，维持秩序运转。

可每一次轮回，我的记忆就被稀释一分，情感剥离一层，直到最后，连‘我是谁’都成了谜题。”

孔宣握矛的手紧了又松，冷笑道：“所以我们就这么一代代替你守着这破局？

当你的替身、傀儡、清洁工？

看着一个个兄弟倒下，还以为是在拯救苍生？”

“不是替身。”

白衣人终于睁眼，眸中无星辰，唯有一片虚无的白，“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我生命中的一页。

你们的痛苦、挣扎、抉择，构成了我重归完整的可能。

若无你们经历的一切，今日之门，永不会开。”

陆无尘缓缓站起，金光再度流转，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守护之辉，而是混杂着紫雾、白芒与黑焰的混沌之力。

他凝视着眼前之人，一字一句道：“那你现在想怎样？

继续让我们轮回下去？

还是……真正终结这一切？”

寂静蔓延。

良久，白衣人轻声道：“终结，必须由‘全知’开启。

但代价是??

三千小界将失去维系之力，进入长达千年的动荡期。

山河倾覆，法则错乱，众生或将陷入混乱与争斗。

你们愿意承担这样的后果吗？”

“我们早已不是棋子。”

清风踏上一步，手中清风化刃，“既然真相已现，那就由我们来决定未来该是什么模样。”

“不错。”

孔宣咧嘴一笑，长矛横扫，金光撕裂虚空，“老子宁可战死在自由的路上，也不愿再做千年梦里的奴仆。”

灰袍人低头看着掌心，那枚碎玉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微弱跳动的光点。

“我的记忆回来了……我记得那一世，我曾是你最亲近的弟子，只因提出质疑，便被判定为‘不稳定因子’驱逐。

可如今我才明白，那不是背叛，而是觉醒的开始。”

三十五道气息接连升腾，意志之力不再统一归一，而是各自独立却又彼此呼应，如同星河中不同的星辰，共织天幕。

金色光辉依旧闪耀，却不压制其他颜色；紫色神秘莫测，白色纯净无瑕，黑色深邃如渊??

四色交融，形成一道螺旋状的光柱，笼罩整片镜海。

白衣人望着他们，眼中第一次浮现出动容之色。

“好……很好。”

他低声说，“原来真正的完整，并非抹去差异，而是容纳一切。”

他抬起双手，胸口那柄断裂的剑骤然震颤，自行拔出。

鲜血未流，反化作万千符文飘散空中，每一枚皆刻写着古老的名字??

那是前六轮中所有承载者的真名，密密麻麻，如雨落凡尘。

“以吾残躯，解此禁锢。”

白衣人闭目低语，“以吾真名，召诸魂归位。”

刹那间，镜海轰然崩塌！

所有镜面同时炸裂，无数倒影从中挣脱而出??

那是过往六世的陆无尘、清风、孔宣……每一个身影都带着属于自己的伤痕与信念，纷纷融入现世之躯。

陆无尘感到体内涌动着前所未有的力量，不只是修为暴涨，更是灵魂层面的升华。

他看见自己曾在某一世为医者，耗尽寿元救活万人；又曾在另一世为暴君，屠城灭国只为镇压邪祟；他还记得自己曾爱过一个人，却被命运拆散，生生世世不得相认…… 泪水滑落。

“原来我们都活在同一个灵魂的不同切面里。”

他喃喃道。

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虚空深处传来一声低沉钟鸣，九重天外有九道锁链震动，仿佛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正在苏醒。

一股无法形容的威压降临，连这片本应超脱时空的“?”

领域也开始扭曲、坍缩。

“不好！”

黑袍人厉喝，“是‘意志残余’在反扑！

它虽已被削弱，但仍残留自主意识，正试图重启轮回程序！”

“那就彻底斩断它！”

孔宣怒吼，长矛直指苍穹，“老子不信什么天命注定！

今日就要在这天上，劈出一条新路！”

他纵身跃起，全身燃烧起金黑交织的火焰，竟是以自身精魄为引，发动禁忌之术??

“破劫?

焚我成道”

！

这一击，足以撕裂天地法则，但也意味着他将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转生。

“住手！”

陆无尘疾呼，却已来不及阻止。

就在长矛即将贯穿虚空之际，一道白影闪过，白衣人挡在了前方。

他伸手握住矛尖，任其穿透手掌，鲜血淋漓，却不退半步。

“不必牺牲。”

他说，“还不到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