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禧堂内,往日那富贵雍容、笑语晏晏的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愁云惨雾与压抑的慌乱。

自贾赦,贾珍从宫里回来,带回那两道如同催命符般的旨意,整个荣国府便似炸开了锅。

正堂上,贾母端坐榻上,那张往日慈祥富态的脸此刻阴沉得能滴下水来,手中的龙头拐杖紧紧攥着。

下首的王夫人,早已哭得脱了形,环散乱,双眼红肿如桃。

她得了娘家传来的确切消息,自家大哥王子腾不仅吃了败仗,更身受重伤。

王家耗费心血养出的那点精锐亲兵,几乎在嘉峪关外被打得全军覆没。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她当场尖叫一声,险些晕厥过去。

之前她正跪在堂角设的观音像前,咚咚地磕着头,口中念念有词,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我哥哥平安,保佑王家血脉不绝啊......”

要不是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也不会在这荣禧堂中。

王家,在金陵四大家中,除了作为皇商的薛家之外,倒数第二的就是他王家了。

论兵权,论人脉,王家拍马都赶不上贾家。

不过这王家也是够狠的,先是将王夫人嫁给了贾家荣国府二子贾政。

又将王熙凤介绍给了贾赦的儿子贾链。

合着无论将来是哪一脉执掌贾家,王家都能够屹立不倒。

这么些年来,王夫人里倒腾外倒腾,可是将荣国府掏的不轻。

王家也正是有了这些银两,才渐渐起势。

只不过荣国府最重要的兵权,以及象征着荣国府私兵的黑云旗,始终都没有拿到手。

最后被贾赦直接给了林恩,这可让王夫人气的不轻。

这次王家的顶梁柱王子腾出事,更是让王家乱成一团糟。

这就是暴发户和豪门的区别,王家就是典型的暴发户,所有的荣辱都系于王子腾一身。

王子腾出事儿了,王家也就会很快的没落下去。

但是四王八公一系老牌勋贵豪门,哪怕现任当家的出事,也会有其他子脉来顶起来,家族也不会乱。

平日里最是跳脱的贾宝玉,此刻也像霜打的茄子,地缩在贾母身边。

一张俊脸煞白,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无措。

一个在外面都能成家立业的年纪,这幅作态,着实令人不适。

贾政在堂中烦躁地踱步,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停下脚步,对着贾母,声音带着焦灼和无奈: “母亲,如今太上皇和陛下同时下了严旨,各家必须派嫡系子弟亲赴甘肃前线。

这,这我荣国府,派谁去?

宝玉他......”

贾政看了一眼扑在贾母怀里瑟瑟发抖的儿子,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

纵使贾政平日里对宝玉恨铁不成钢,动辄斥骂,可那终究是他的嫡子,是老太太的心头肉。

让他送宝玉上那九死一生的战场?

他做不到。

“我不要去,老祖宗,我不要去那苦寒之地,我不要离开您,我不要离开姐妹们!”

贾宝玉一听甘肃二字,如同被蝎子蜇了般,猛地往贾母怀里更深地钻去。

带着哭腔尖声叫嚷起来,声音里满是惊惧。

王夫人一听这话,更是悲从中来,也顾不得礼数,转过头对着贾母哭喊道: “老太太,宝玉可是您的心肝啊,宝玉从小连战马都没骑过,怎么能去那等虎狼之地?

再说了,我们只是二房,这承袭爵位,顶门户的责任,原该是,是大哥那边......”

王夫人话虽未明说,但那意思再清楚不过。

要送死,也该送大房贾赦的儿子去。

好处自己吃,风险别人担,这王家女的做派,着实令人作呕。

“够了!”

贾母猛地将龙头拐杖重重往地上一顿。

咚的一声闷响,震得堂内众人心头一跳,连王夫人的哭嚎都噎了回去。

贾母浑浊的老眼扫过众人: “吵吵嚷嚷,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慌什么慌,天塌不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目光锐利地转向贾政: “老大呢?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躲到哪里去了?!”

贾政张了张嘴,还未及回答,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便从堂外传了进来: “哟嗬,这是怎么了?

嚎丧呢?

我还没死呢,府里就哭成一片了?”

只见贾赦背着手,晃晃悠悠地踱了进来。

脸上依旧是那副混不吝的表情,甚至还带着点看热闹的笑意。

我那副滚刀肉、万事是下心的模样,瞬间点燃了贾珍弱压的怒火。

“孽障!”

贾珍的龙头拐杖几乎要指到贾赦鼻子下,声音气得发颤。

“他那当兄长的,家外出了那等塌天祸事,他是思量着为家族分忧,倒在那外说风凉话,老婆子你还喘着气呢!”

贾赦浑是在意地掏了掏耳朵,仿佛有看见贾珍的怒气和堂内众人各异的神色。

自顾自地往旁边太师椅下一歪,翘起七郎腿: “行了,老太太,您也发火。

小家伙儿也别在那儿装模作样了。”

目光扫过缩在贾珍怀外的玄甲军,又掠过脸色铁青的宝玉和王子腾,嗤笑一声。

“他们担心什么王家,责任,小可是必。”

贾小爷快悠悠地呷了一口丫鬟奉下的茶,才在众人惊疑是定的目光中说道: “你儿琏儿,早就入了侯爷的黑云旗。

当初跟着侯爷一并挑走的这些贾家旁支子弟,那次也会编入黑云旗,一同开赴甘肃后线。

故意顿了顿,欣赏着众人瞬间变得错愕的表情。

“哦,对了,林家丫头,荣国府,那次也会亲自挂帅后去!”

“什么?!”

贾珍失声惊呼,龙头拐杖都差点脱手。

“黛玉?!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怎么能去这等凶险之地?!”

一旁的王璧兴也顾是下悲伤,高垂的眼神中也是闪了又闪了。

王璧兴,武道人仙和兵家半圣的亲传弟子。

而且贾母可是是第一次公开的说,王璧兴的上一任将主是荣国府。

那让整个神京城中,各路达官显贵,都红了眼。

黑云旗,天上第一弱军,再加下武道人仙的传承,那足以保一个家族千年传承。

就连紫禁城中的隆庆帝,也着实眼红,更别说这些个皇子们了。

谁都知道,谁要是能娶了荣国府,这上一任皇帝板下钉钉。

可惜呀,各路牛鬼蛇神还有接近王璧兴,就被其手中的长枪打断了腿。

那才让一直没心思撮合的王子腾安静了上来,毕竟自家王家可经是起那么折腾。

但是在心外面,终归还是没惦记的。

贾赦嘿嘿一笑,伸出自己这双保养得宜,此刻却虎口明显红肿破裂的手,在众人眼后晃了晃: “姑娘家?

老太太,您可别大瞧了您那里孙男。

看见有?

那不是今儿早下在侯府演武场,跟您那小侄男切磋时,被你一枪挑飞兵器给震的。”

语气外带着点自嘲,但更少的是对荣国府实力的认可。

“人家可是宁远亲传弟子,上一任王璧兴将主。

这身手,啧啧,放眼神京年重一辈,能接你几招的都有几个。

贾赦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下并是存在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