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割发如断首(1/2)
太子妃道:“王雪以下犯下,欺骗本妃,还妄顾国法,私自经商。
因为她,广平还发疯了,竟敢污蔑本妃,广平是郡主,又身怀有孕,等她好了让太子自己处罚。
至于王雪,一个臣女,今日就依法杖毙了吧。”
众人大惊,觉得太子妃太过不通情理,要东西不到就想杀人。
十九公主笑道:“嫂子,这不好吧,中秋佳节,见了血可不大吉利。
本殿听说过,历史上有曹公割发代首,以明军纪。
东陈国独尊儒术,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
就把她头发削去,以代牺牲,也显得太子妃心胸广阔,不轻易杀人呢。
以后再犯,数罪并罚,再从重处置。”
太子妃听了这话,想了一下,都说士可杀不可辱,女人更要面子,当众削发,比杖毙更让人难以接受。
十九公主可太损了,想出这招,表面上是留了王雪一命,可这样的侮辱之后,她还有何面目见人呢,说不得,回去就得自杀。
太子妃露出微笑:“好啊,就听十九公主的,把王雪的头发削了,削发代首,饶她狗命。”
在座诸人先是安静,后又窃窃私语。
王雪都傻了,她不知道该如何?
在座的女人都比她身份高,她要是反抗,可能会连累父亲和兄弟们。
可她不反抗,这样奇耻大辱之后,还有什么面目活着呢。
王雪想一头碰死,可是脑中想到小姑说过的话:“小雪记住,女子位卑命苦,但生命一样可贵。
无论何时何地,不许自杀,别人想让你死,你要拼尽全力反抗。
实在走投无路,死前也得先干翻仇人。”
东宫的侍卫上前来,把王雪头上的首饰一一拽下来,把她的头发削得像狗啃似的。
王雪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眼睛幽深幽深的,里面蕴藏着怨恨和绝望。
众贵妇也都觉得肝颤,太子妃太过分了,这样对待一个臣女,是想逼死人呢。
有那心善的,悄悄去找了宫里管事的,赶紧前去通知太子。
太子听了大吃一惊,赶紧领着人赶过来,一看这情形,血一下子涌上脑子。
他愣了半晌,宣布散席,让皇宫妃嫔们回各自住处,让人把在场的贵妇们送出宫去,只留下太子妃和十九公主。
然后让人把广平郡主找回来,让王雪起身。
王雪一动不动跪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太子夫妇,她不能原谅这两位。
如果父亲还要效忠这样的太子,她就要一个人走了。
太子狠狠给了十九公主一个耳光,广平郡主也扑上来,狠狠打了太子妃几个耳光。
两人捂着脸,愤愤不平,怨恨得厉害,只是有太子在,这两位也不敢再嚣张了。
太子殿下叹口气:“小雪,你受委屈了,你先跟广平回去,过几天,孤会给你一个交待。”
王雪端正地给太子殿下行了一礼,然后站起来,扶着广平郡主慢慢地往外走。
门口有广平郡主的四个侍女,两人打着灯笼前面引路,两人在后面垂手跟着。
太子殿下道:“先把淑慎公主押到东宫的偏殿软禁,等禀明父王,再处置她。”
东宫侍卫上来,做了个请的手势,十九公主满不在乎地走了。
太子妃这会儿也有点害怕了,她喃喃道:“殿下,妾知道错了,再不敢了。”
太子殿下道:“杨氏,你比孤都厉害,随意就敢杀人了。
要判一个人死刑须得有理有据,就是王雪十恶不赦,无论是用国法还是动家法,也得走个过程。
人命关天,哪能上嘴片一碰下嘴片就杖毙人的?
你们那点学问,还想出削发代首的典故来了,你可知道士可杀不可辱?”
太子妃不服气:“不过是一个臣女,还能上天不成?”
太子道:“你今日杖毙了她也行,总不可能让你这太子妃去抵命,可是你把人弄得半死不活,可想过后果?
你没看到王氏的眼睛,全是愤怒和怨恨。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十步之内,人尽敌国。”
太子妃把脖子一梗:“本妃不怕,等着她。”
太子气笑了:“韦西洲全家失踪案,至今没有线索;韦七娘案又引出了多少麻烦?
还有阎太仆被乌鸦袭击案,十四弟遭遇天遣案,这中间隐约都跟王家有关。
孤至今不清楚,王家是有上天保佑,还是掌握了什么神秘力量?”
太子妃道:“眼前有余望缩手,身后无路想回头。
事到如今,悔之晚矣,就顺其自然吧。”
太子道:“也只能这样了,你好自为之吧。
实告诉你,你自私恶毒,刚愎自用,比林氏还不如。
孤看广平的面子,可以追封林氏为皇贵妃,可你这辈子就别想出头了。”
太子妃的眼睛都直了,她的天快塌了。
太子面无表情:“你的儿子这辈子也别想有前途,一个恶毒的母亲,怎么能教育得出来好孩子?
把王善先这样的能臣得罪了也不怕,毕竟是个臣下。
可你连广平也容不下,整个宗室都知道了,你的儿子还想登顶?
他们能不能容许他长大成人,都不好说呢?
要是孤一闭眼,且看你儿女的下场。”
王雷在家暴跳如雷,不过是无能狂怒,事到如今,王雪只是丢了人,又没有丢了命。
皇帝和太子难道因为这一头秀发,把太子妃和十九公主杀了?
恐怕不痛不痒训斥几句,严重些再关几天禁闭,或者罚点俸禄,也就完事了。
皇帝和皇贵妃听了宫人的汇报,皇帝的面色都气红了,一个个的,不给老子惹点事就不安生。
要坑人也行,怎么可着一家人坑呢,曲氏刚过了三周年,难不成,把曲氏的女儿也逼死?
皇亲国戚、世家贵族、文武百官,都在冷眼旁观,笑话皇家呢。
慈孝皇贵妃心情更复杂,她讨厌趾高气扬的太子妃,也讨厌愚蠢狠毒的十九公主,不过她对王家也没什么好感。
反正事不关己,又有点看戏的期待,她有直觉,王家人都不简单,每伤王家一个人,就可能付出血的代价。
她是局外人,谁也不喜欢,看他们争斗,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王雪等了三天,旨意下达:赐广平郡主黄金五百两,宫绸四匹,用以压惊。
臣女王雪,无辜受辱,赐黄金二百两,锦缎四匹,以示抚慰。
王雷着人打听,十九公主打手心十下,罚俸禄半年,太子妃罚俸一年,抄写宫规十遍。
王雪苦笑一声,收了赏赐,谢了恩。
戴了一顶假发,骑马去了惜雪金玉店。
前后查看一遍,留下二百多页设计稿,跟继母请的宁掌柜说了一声,她有事出去,可能很久都不回来了,一切拜托继母和宁掌柜了。
又骑马去了青衣君祠,姑姑也不在,她给神像上了香。
然后去了居德坊张氏药交行,见了掌柜的,只说了一句话:“告诉张东家,王雪不惜代价,想找条生路。”
王雪在家只等了两天,药交行的人来仙境传信,说东家到了,请王大小姐去城外青衣山背面的杏林庄面谈。
王雪心急如焚,一收到信,骑了马就径直出城,青衣山的路她熟悉。
九月初的温度最好,不冷不热,景色也很不错,蓝天白云,秋高气爽。
可是景色美不美跟人的心情有关,她没心看枝头的硕果,也没心留意路边的野菊。
门口的侍卫听她报了名号,有人引她进去,一人把她的马牵到一进院子里的车马房。
杏林庄里面种植了许多菊花,没有青衣君祠的种类多,照样显得生机勃勃。
还有两架葡萄,此时也结了不少果子。
在宅子正中的三进院子里,见到了站在花坛前的张思星,他比几年前更帅了,显得很成熟。
他穿了一件浅黄色油丝圆领长袍,这种布料是靺鞨人生产的柞蚕吐的丝织成的油丝布,与桑蚕丝相比,粗糙厚实很多。
头上戴了黑纱幞头,腰上的革带把腰勒得细细的。
他背着手,听到脚步声,他微微转过身来,脸上现出微微的笑意。
王雪也没说什么,把假发套轻轻取下,就这样站着,委屈巴巴的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