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2/3)
因为害怕冯母,连带着她身边两个婢女也看着像纪律委员,宋湄向来是不敢抬头多看的。
不过阿绿她倒是有印象。
这还要提起两人成婚后,稀里糊涂的第一次。
那时候她和冯梦书处于刚认识的阶段。
新婚之夜,冯梦书醉得睡过去,两人未能同房,宋湄暗自松了口气。
婚后两人同睡一床,却甚少接触,连交谈也很少。
宋湄一面感激他,希望冯梦书继续保持下去。
一面忐忑不已,在冯梦书面前连吃饭都要小心翼翼。
直到这件事在下人中被议论纷纷,忽有一日冯母叫她过去,说了一些听不懂但似乎是批评的话。
那一晚,冯梦书没有过来。
冯母身边的婢女却来传话,说冯梦书醉酒,让她带被褥去书房。
那个婢女就是阿绿。
之后的事情,至今回想起来,都像梦一样。
只记得漆黑的书房,从后撞过来的滚烫身躯,黑暗中两道交缠的剧烈喘息,以及到天明都未散的异香。
那香恐怕正是冯母指使阿绿点的,为了他们夫妻联络感情。
可以从那以后,冯梦书对她更加看不顺眼,后来更是搬来客舍住。
他看她不顺眼,她看他也不顺眼,有时候,就是要说话呛这个老古板!
想起鸡飞狗跳的过往,宋湄扯了扯唇角,想笑一笑。
最终却控制不住,扁了扁嘴,眼泪紧跟着掉下来。
她想起冯梦书不喜欢人哭,眼泪落到半途又生生忍住,最终露出个扭曲诡异的表情。
冯梦书叹气:“你还是哭出来吧。”
宋湄抱着他的袖子,掩在面上,咧嘴哭得越来越大声。
最后扑到冯梦书的怀里,两个人就这么立在客舍门口停步了。
阿稚和春生对视一眼,悄摸将院门关上。
- 春生躲在客舍外吹冷风。
果不其然,待屋里灭灯后,阿郎从里面推门出来。
冯梦书早就看见他苍白的脸色,问:“今日遇见鬼了?”
春生一拍大腿:“哎呦我的娘,那可比见鬼吓人多了!”
他绘声绘色地讲来龙去脉讲清楚,想起当时古怪,还是忍不住打哆嗦:“那马车的外饰,怎么看都是寻常人家的,谁能想到里面坐着个公主!”
还有那马夫:“奴与他说话他一句不应,一直握着缰绳。
险让人以为,还要蓄势再撞一次!”
春生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不会往夸张了讲,冯梦书并不怀疑他的可信度。
只是公主……公主怎么会在青云寺呢?
华容公主喜奢华,向来出行招摇。
而且这个时候,华容公主与驸马韩孟修情意正浓,应在宫中,厮混。
怎么都不该在青云寺。
待他折身回房,躺到床上,身旁扑过来一个温软的身躯,宋湄竟还没睡。
宋湄当然是睡不着的。
她一想到明天要入宫,还有冯母那严肃无情的脸,就觉得自己要去接受改造了一样。
冯梦书费力理解了下“改造”
是什么意思,细思后宽慰她:“你并未犯大错,何况确是无意,只要解释清楚,便不会有事的。
明日我送你去,下值也会去接你出宫。”
在现代,那可就等于惹了总统的女儿,怎么会没事。
宋湄忧愁地叹了口气:“冯梦书啊冯梦书,你还是太年轻了。”
冯梦书:“……湄娘,我记得,今岁八月,你才满二十。”
而他已经二十有二。
无人回应他。
方才说睡不着的人,已然睡着了。
浓黑的夜里,冯梦书深长地叹了口气。
- 翌日一早,宋湄一步三回头,与冯梦书分别。
一路上她不敢多看,只盯紧脚下的路,跟在引路嬷嬷的身后。
不知走了许久停下来,抬头却未见昭阳宫的匾额。
反而像藏书楼。
那嬷嬷一指院子:“冯娘子今日将院子清扫完毕,便算结束了。”
宋湄没忍住问:“昨日公主说民妇言行浮躁??”
嬷嬷板着脸斥道:“扫完院子就是规正言行浮躁。”
真是好大一个院子,抵得小半个操场了。
宋湄累得腰酸背疼,看着廊下的地面犹豫三秒,果断躺下休息。
还好只是扫院子,希望以后几天也只是做苦力,让公主出出气就好了。
宋湄抱着扫帚,如是想道。
躺着躺着,忽然被一道光晃了眼。
宋湄坐起来扭头一看,发现有一间屋子两门对开,里面立着一道屏风。
走进了,才发现是琉璃屏,而且是一整面墙。
凹凸不平的墙面如同水波,似乎藏着一弯蓝汪汪的水。
真是神奇。
- 琉璃屏后,太子垂眸提笔,笔悬半空,凝滞许久。
日光穿堂落在琉璃上,太子面上有斑驳光影。
光影流转,是有人在外间走动。
太子听到极有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由近及远。
他面上的光影被挡住,变成阴影。
她又过来了。
纸页上落下了五团墨迹,代表她从此处已来回经过五次,且每一次都扰得他写不成字。
手下摩诃波若波罗蜜多心经写了一多半,只差两句便可结尾。
然而太子许是昨夜未眠,眼下有些恍惚,一时竟想不起下一句是什么。
这次阴影并未移开,是她停在他面前细看。
这心经是写不成了。
太子索性搁笔。
垂眸沉思之间,他想到过许多曾遇到过的难题。
有寻到解法的,亦有百思不得其解的。
可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靠回避得以解决的。
他不该畏她,躲她。
太子想,他该好好看一看她。
这琉璃屏风极妙,外间之人看不见里间之人,只有里间之人能看到外间之人。
用这屏风,他可以好好看一看她。
最好能看清她缺陷的容貌,丑陋的体态。
透过眼睛,察觉一颗令人作呕的人心。
于是太子抬起了头。
然而一抬头,太子便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张脸,眉如柳刀,唇如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