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上一页 回目录 收藏 下一页

7、chapter 7(2/3)

到学校时,正是上课时间。

高三楼空荡荡的,高一高二的教学楼里偶尔传来老师的讲课声。

他去了肖文慧办公室,很快填了志愿。

班上除了他,没人报提前批,许城让肖文慧保密,他不想别人知道。

肖文慧应允,又说:“你知渠哥找你有点事,你先别走。”

许城说:“他跟我说过了。”

他走出学校,想着肖文慧看他的眼神??

压抑着的紧张与悲伤。

许城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走向校门外马路边的石球墩,还没坐下,见李知渠的车停在路边,他对他招了下手。

哪里是刚好来办事,分明是特地来的。

李知渠一改往日的笑颜,表情沉默,道:“上车说。”

许城上了副驾驶,李知渠也不开车,深吸着气,像不知道怎么开口。

但那句话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我师父死了。”

是方信平。

许城的脑子嗡地一下,一阵天旋地转后,听见满世界刺耳的知了叫声。

还没到正午,树上的知了已扯着嗓子叫得昏天暗地。

车里很热,但他的心像不断下沉入冰湖:“出了什么事?”

“车祸。

对方肇事逃逸了。”

“什么时候?”

“三号。”

李知渠说,“不想影响你们高考,所以没告诉你们。

但今天是他头七。”

难怪考前没见到他人,说出差了。

许城空白了好一会,问:“方筱仪呢?”

“昨天估完分后,她妈妈告诉她了。”

去墓园的路上,许城脑子里持续混乱着。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方信平的时候,他穿着蓝色的警察制服,看着他,目光锐利却含着一丝友善。

那时许城还是个初中生,跟一帮混混搅在一起,几乎快辍学了。

是他把他从街上捞回学校的。

是他在那帮富二代混混想推罪给许城去顶时,扛着压力保了他。

是他在许城返校后遭遇那帮大混混报复时,护了他。

是他找学校减免了他的学费,还凑了他的部分生活费。

也是他,隔三差五地来观察他的情况,生活上有无所缺,心理上有无所失。

他说:“小子诶,我知道你很孤单,但那帮人不是你的朋友。”

还说:“别让我再看见你跟那帮人混在一起,我绝对来收拾你。”

也是他,在他青春期突然想一了百了去报仇时,和他说,生活不是古惑仔电影。

该警察做的事,就交给警察。

许城曾有个很幸福的童年,在家庭骤变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非常思念父亲母亲。

而方信平的出现和陪伴,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他心里的缺口。

他顺利地成人了,他却突然离世。

到了墓园,方筱仪和她妈妈袁庆春也在。

方筱仪刚把香插上,扭头看见他们,呜咽着喊了声:“许城??”

她扑到许城怀里嚎啕大哭。

许城搂着她,眉心紧拧,下颌直颤,两行泪飞速砸落下来。

墓碑上,方信平身着制服,戴着警帽,面容正派而精神十足。

可照片却是黑白色的了。

李知渠也哭了一场。

许城磕了三个头,蹲下给他烧纸。

青烟裹着灰烬上升。

风过,一阵浓烟扑向许城,熏得他眼泪直涌。

隔着烧红的灰烬,他看向旁边的墓碑。

方筱舒的笑容定格在大理石碑上。

去年十一月,他看着方信平亲手将她的骨灰安放在下面。

是啊,方筱舒也去世大半年了。

是一种所有人根本无法想到也难以接受的方式。

可那确实是阳光般热烈正义的方筱舒会做的事。

他们班一个叫杨杏的女孩跟外校几个混混谈恋爱,招惹了情债,被人报复。

路过的班长方筱舒想保护她班上的女孩。

她被捅了十几刀,当场死亡。

杨杏一句道歉或道谢都没有,全家搬离,至此消失。

那时,离许城刚知道方筱舒一直喜欢他,才过去不到两周。

那时,他们说起去同一个城市读公安大学。

她多年的暗恋尚未表白,而他对她隐约的朦胧好感还没来得及成形。

很荒谬,荒谬到有很长一段时间,许城在想,是不是这世上所有对他来说美好的事物,最终都是不告而别,戛然而止。

从墓园出来后,许城和李知渠陪袁庆春和方筱仪回家,晚饭后才返程。

许城不想回姑姑家,房子太小,他一个行军床挤在客厅不方便,不如一个人住在船上自在。

何况,他心情差到极点,只想一个人待着,最好谁都不要见。

他独自在江边坐了很久,看着黑夜中的江水,想一头跳进去一了百了。

方信平,那个像父亲一样陪他护他度过青春期最艰难晦涩时光的人,明明说好了等他考上大学,他要风风光光帮他办升学宴的。

这一想,就又想到死去的爸爸和下落不明的妈妈。

他忍不住了,抱头痛哭;哭这天地之间,只剩了他一人。

回到码头时,已近夜里十点。

船舶都已停靠码头,零星几艘船上,有人做着最后的清洗收尾工作;大部分船静悄悄,像熄了灯的大模型。

许城跳上船,朝船舱走去。

这艘船的前身是辆小型沙船。

改造后,甲板占三分之一,船屋占大头。

甲板可以掀开来做货仓,船屋是个小型的两层建筑,二层是驾驶室和露台。

一层靠近甲板是仓储区,也就是超市区。

后侧是生活区。

左侧开了两个小门,一是卫生间,一个是起居室。

起居室和超市区中间也有道门相通。

许城没从超市过去,直接走船侧。

才走几步,不知怎么忽想起姑姑说的贼。

他四下看了眼。

一轮弯月挂在夜空,聊胜于无。

除了江面上的引航灯和远处的货船灯,一切都静悄。

他的鞋子踏在甲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上一页 回目录 收藏 下一页
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