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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 第一把火——卖不掉的鱼(1/2)

林格鸟岛,卡洛港码头。

昔日繁忙的景象消失无踪,只有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布满苔藓的礁石,发出单调空洞的回响。

老船长雷克(leik)蹲在码头湿滑的木桩边,布满硬茧和老茧的手指间夹着一截廉价香烟,火星在阴沉的天空下明明灭灭。

他布满血丝的浑浊双眼失神地望着海面上一只孤独盘旋的海鸥,身边的保温塑料鱼筐空了大半,只剩下零星几条小鱼干瘪地躺在底部,散发出不新鲜的腥味。

一群同样形容枯槁的渔民围坐在生锈的铁桶旁,沉默地传递着一瓶劣质朗姆酒,无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和远处海浪的呜咽。

渔业协会的小年轻登记员佩德罗(pedro)穿着臃肿却挡不住湿寒的旧夹克,脸色苍白地跑过来,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鼓鼓的牛皮纸信封。

信封上贴着几张花花绿绿的国际邮票和“express”

字样,显得与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雷克叔……雷克叔……”

佩德罗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不敢直视老雷克的眼睛。

“沃尔马等超市的传真……”

他的手抖得厉害,牛皮纸信封差点掉在地上。

老雷克的手猛地一颤,燃烧的烟灰飘落在皮靴上也没感觉。

他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佩德罗手中的信封: “拒收单……是不是?”

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几天前他就接到沃尔马采购经理模糊的电话,说“要重新评估供应商”

,没想到最终结果这么快就来了。

佩德罗哆嗦着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传真纸。

薄薄的热敏纸上印着冰冷的文字: “致:林格鸟岛渔业联合会 事由:关于我方订单gty-(大西洋真鳕,400箱)交付的最终通知 非常遗憾地通知贵方,经我司全球品控与战略采购委员会评估,认定贵方此次提供的鳕鱼产品。

未能符合我司最新颁布的‘国际深海渔业可持续捕捞认证(idsa97)’新规要求(特别是贵方缺乏有效的vms——渔船监控系统记录数据链。

导致无法追溯捕捞坐标与时限)。

基于此不可抗力因素,以及对本司所肩负的全球消费者食品安全责任考虑。

即日起拒绝接收该批次货物。

请在收到本通知后72小时内自行处置相关货物,若逾期未处理,我司有权按‘废弃品处理标准’代行处置并收取相应费用。

同时,依据合同第8.

4(c)条款。

我司即日起中止与贵方所有框架采购协议……”

后面是密密麻麻的英文条例条款签名。

“‘可持续捕捞’?

‘vms’?”

旁边一个身材壮硕、额角有疤的年轻渔民哈维(harvey)猛地站起来,一脚踹翻旁边的空鱼桶,发出“哐当”

的巨响,吓得几只海鸟惊飞而起。

“放他妈的狗屁!

我们的鱼怎么就不‘持续’了?!

我们祖祖辈辈就是这么捕鱼!

什么‘微爱慕死’(vms)?

听都没听过!

上周那个采购经理来岛上还拍着胸脯说‘明年继续合作’!

现在用这些稀奇古怪的条款卡我们?”

他的拳头因愤怒攥得发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老雷克没有回应哈维的咆哮。

他布满沟壑的脸像是一瞬间被吸干了所有血色,变得灰败如纸。

他紧紧攥着那份传真,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

这份合同关系着他刚贷款购买的二手深海声呐设备的还款来源。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一股巨大的眩晕感袭来,让他重重跌坐回潮湿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浑浊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顺着他粗糙如树皮般沟壑纵横的脸颊滚落下来,无声地滴在冰冷污秽的木质码头上。

“冷库里全满了!

上周回来的‘蓝鲸号’装了三百吨鳕鱼啊!

现在都快臭了!

只能停在锚地干瞪眼!”

一个渔民哭喊出来。

“我老婆下个月就要生了!

银行贷款下星期到期!

船没了我们全家跳海吗?!”

另一个渔民绝望地捶打着自己的头。

压抑的、绝望的啜泣声在麻木的人群中蔓延开来,比刚才死一般的寂静更令人窒息。

此时,佩德罗腰间的卫星电话(出海时只有卫星电话可用) 疯狂地震动起来。

他手忙脚乱地掏出设备,看清液晶屏上显示的港口调度中心代码和信息后,脸瞬间变成死灰色: “佩德罗!

紧急!

‘海风号’尝试停靠奥克兰港,货物被海关检疫扣留了!

“他们说我们这批用‘新光株式会社’保温箱装的鱼柳包装信息与报关文件不一致!

“怀疑非法转口贸易!

面临销毁罚款。

“我们的船被锚定在港外隔离区!

回不来了!

‘海风号’船长问协会怎么办……”

屏幕上的文字像尖刀一样刺穿了佩德罗最后一丝希望,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冰冷的地上。

“狗娘养的吸血鬼!”

角落里,一直沉默得像块礁石的独眼老水手巴托(barto)突然爆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他猛地冲向自己那条锈迹斑斑的旧船“海狗号”

,从驾驶舱角落拖出一个油漆斑驳的铁桶和一把硬毛刷。

然后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注视下,踉踉跄跄爬上码头上一个空旷的水泥卸货台。

冰冷刺骨的海风将他褴褛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巴托用尽全身力气蘸满那刺眼的猩红色防锈漆,开始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疯狂地涂抹: 巨大的、歪歪扭扭的血红色字母在灰暗的天空和死寂码头的背景下,触目惊心。

这无声但最强烈的控诉,如同插在伤口上最后的旗帜。

一个抱着婴儿的妇女终于抑制不住,靠着散发着腐烂气息的空鱼箱堆,放声痛哭起来,撕心裂肺的哭声混杂着婴儿的啼哭,在阴沉的南太平洋海风中盘旋、消散…… 林格鸟岛渔业联合会总部。

这座在岛上算得上“现代”

的两层建筑此刻像一座巨大的冰窖。

暖气似乎失去了作用。

会长贾马尔·诺瓦克(jamaal novak)背对着窗户,窗外是阴霾下死气沉沉的海港。

他双手撑在宽大的原木会议桌上,骨节泛白。

桌面上铺满了灾难性的文件:来自大洋彼岸不同超市,措辞冰冷、格式各异的拒收、中止合作传真件; 财务主管罗列出的最新未偿付账单——主要是燃油费、港口停泊费和急冻厂的电力预付金催缴单; 几个核心大客户采购经理的告别信复印件(大部分是手写的传真)。

“我们派去谈判的代表团在钮约被晾了三天。

财务主管萨米(sammy)的双眼布满红血丝,他用颤抖的手指向墙上那张几乎被红叉覆盖的巨大全球销售地图: “这些杂碎超市!

过去我们80%的鳕鱼和金枪鱼都是通过它们连锁超市的冷冻海鲜柜台卖出去的!

一夜之间!

全断了!

我们的小客户市场根本消化不了这么大量级的渔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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