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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章 出人意料(月末求票!)(1/2)

林楚生此刻心乱如麻,呆愣了一会儿后,就放下碗筷,脸色铁青地回到自己的书房去了。

坐在书桌前,林楚生尽量冷静下来,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处境: 张潮接受采访的视频最迟明天主编庄甚之就会知道,自己必须想好理由,解释为什么今天主编产生误会的时候,自己没有当场说明张潮并非作者这个基本事实; 接下来则更为麻烦:张潮不是作者的话,那谁是?

这篇稿子是自己用“朋友”

的名义发的,知情者只有他和摩根,摩根肯定不会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选择无非两个,一是承认自己就是作者;二是坚称“朋友”

为人低调,不愿意露面。

两个选择的结果是一样的,自己将彻底失去「南国系」任何领导和同事的信任,副主编肯定是保不住了,能不能混到退休都不一定了。

当然还有第三个选择——那就是真找一个“朋友”

来顶这个锅。

但是这个朋友不可能随便找个阿猫阿狗,也必须是吃文字这饭碗的才行——现在这个形势,脑壳坏掉了都不会替他来顶这个雷。

张潮说“友好、和平,充满善意”

,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所以对林楚生来说,这完全就是一个死局,怎么做自己的前途都已经完全毁掉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找摩根,但脑子一转就知道摩根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不可能帮他。

林楚生看着窗外沉沉的暮色,不禁开始胡思乱想,一些尖锐的问题也不经意间进入自己的脑海: 为什么非要和张潮作对?

仅仅是摩根的指使吗?

张潮真有自己想的,或者摩根说的那么“坏”



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上了NED这艘船?

…… 他忽然想到了20多年前一个炎炎夏日,自己挤在绿皮火车的过道上,身边是黑压压的乘客,浑身是黏腻的汗液。

在无休止的喧闹和燥热中,唯一的慰藉就是手上的一本杂志。

他至今还记得其中一篇文章,内容他差不多忘了个精光,只记得是讲美国堵车的,杂志还给文章配了一张图,上面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几条宽阔的公路在其中纵横,每条路上都塞满了汽车。

刚刚20出头的林楚生忽然对这个车多到路都塞不下的国家产生了无限的兴趣…… 不知不觉,他的太太已经站在他的身后,轻轻为他揉捏着肩膀,温柔地道:“怎么了,有心事?

说给我听听?”

林楚生回头看着妻子那张历经沧桑但依然温柔的脸,内心忽然像是放下了什么,转身握住了她的手。

…… 身在燕京的张潮最近几天也颇为忙碌。

安排《青春派》的编辑们写文章就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

编辑们对于怎么向他“泼脏水”

,完全没有概念,甚至有些害怕。

还是张潮手把手给他们一个个定方向、找素材,甚至写提纲,最后才勉强完成了这部分的工作。

然后就是一个个给熟悉的报纸、杂志打电话,让他们尽快排稿。

最后就是放风给记者,让他可以在「潮汐文化」巧遇自己,说出电视上的那番话。

整个过程如疾风骤雨,在短短一周内就完成了,完全没给对手任何的反应时间。

现在他就等着《南国都市报》的回复了。

他相信既然自己已经开口了,《南国都市报》就一定要给社会一个交代。

告知他「至暗之日」的真正作者,当然是满足了他的好奇心;继续保密,他也无所谓,好奇的记者和愤怒的读者估计会把报社的门槛踏平。

今天张潮才忙里偷闲,来到燕京的一所用阿拉伯数字命名的中学给这里的学生进行讲座。

这所中学就是两年多前,他在飞机上偶遇的那批学生的母校。

当时他答应学生们自己会抽空来做讲座,但张潮这两年国内国外跑得太频繁,直到两年多后才成行。

当初的孩子已经全都毕业了,有些去了外地,有些则留在燕京。

其中最出众的周婉京,果然如他所说,远走南方,去了香港求学。

不过今天她特地请假回来,专门就是要听张潮的讲座。

“同学们好,两年前我在三万英尺高空遇见过一群像你们一样充满朝气的年轻人。

那时有位在我座位旁提问的女生,今天也坐在台下——周婉京同学。”

被张潮点到名字,周婉京红着脸,有些尴尬地向身边的同学点了点头。

张潮笑着看她和同学致意后,才继续说道:“据说周同学在香港也笔耕不辍?

我想起当时在飞机上说‘会在未来的路上等到你们当中的某一位。

’ 所以今天这场迟到的讲座,就是这条路上最美好的重逢。”

台下响起学生们的掌声和欢呼声。

等学生们安静下来,张潮才继续道:“今天我想和大家聊聊文学——这个既像老朋友又像陌生人的存在。

你们可能会觉得奇怪,天天在语文课本里见面的文字,有什么值得专门探讨的呢?

但请允许我暂时摘下你们的书包,我们一起看看那些藏在文字的星光。”

张潮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右手举了起来,微微曲着:“这是手肘,大家可以摸摸看。

生物学告诉我们,这是尺骨和桡骨的精密组合;数学上,肘曾经是被广泛使用的计量单位。

但在文学的世界里,它可能是母亲搀扶孩子时的支点,是篮球少年飞身扣篮的杠杆,甚至是战乱中难民求救保命的旗帜。

——当然,也可以是大家课间埋头苦睡的安乐窝。”

张潮的话让在场的学生笑了起来,只听他接着说道:“我们课本里的数理化知识,本质上都是认识世界的工具,而文学则赋予我们重组这些认知的能力。

鲁迅先生虽然弃医从文,但一生都在用医学的解剖思维剖析社会病灶;王小波虽然写的是小说,但他却爱用逻辑学的缜密构建一个荒诞的世界。

就像我两年前在母校演讲中说的那样,写作本就不是一件需要着急去做的事。

如果它必然会在你的生命里发生,那无需计较早晚。”

学生们都骚动起来。

他们以为张潮会给大家讲什么文学与人生的大道理,或者说说自己的创作经验,又或者就是吹吹牛——却没有想到竟然能从这么一个刁钻的角度将不同学科连接到一起。

这种新鲜感刺激了学生们的求知欲,纷纷开始摸自己的手肘,有些还开始互相打闹,场面一时间有些小喧闹。

在场的老师连忙维持了一下纪律,这才再次让现场安静了下来。

张潮摆摆手,眼中闪着调皮的光芒:“看来大家对自己的手肘都很感兴趣。

这小小的关节,在我们身体里默默无闻地工作着,但在文学的显微镜下,它瞬间就拥有了无限可能。

这就是文学的魔法——它是感觉的‘放大镜’。

它要求我们,或者说,诱惑我们,去重新打量生命中那些早已习以为常的琐碎。”

讲座终于渐入正题,就连老师在内,所有人都期待着张潮接下来的内容。

“而所有感觉的基础,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字——‘看’,‘看见’的。”

张潮转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大大一个“看”

字。

写完以后,他无意识地拍了拍粉笔灰——虽然他身上并没有——这个动作让现场的老师都觉得奇怪,因为这是上惯了课的老油……教师才有的动作。

张潮虽然毕业于燕师大,但又不是老师,怎么会有这么个习惯动作,真是奇哉怪哉。

张潮自己却没有意识到,自然而然地接着讲下去道:“这个字很有意思,上面是‘手’,下面是‘目’。

古人造字的智慧告诉我们,真正的‘看’,不仅要用眼睛,还要用手——要去触摸,要去感受。

文学就是这样一种带着温度的‘看’。

我来给大家举个例子。

今天我是坐地铁来的这里,车厢里挤满了人。

如果我只是用眼睛看,我看到的就是拥挤、疲惫、匆忙。

但如果我用文学的方式去‘看’呢?”

张潮身子微微前倾,仿佛真的回到那个车厢当中:“我看到一个年轻的父亲,用自己的身体为怀中的婴儿围成一个小小的保护圈,任由地铁摇晃,他的脚步始终稳健。

我看到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女孩,在摇摆的车厢里坚持读书,书页在她手中颤抖,但她的专注丝毫不受干扰。

我看到一个年轻人,默默地为身边站着的满头白发的老人腾出一点点空间,虽然他自己也在艰难地保持平衡。

你们看,同样是一节地铁车厢,不同的‘看’法,呈现的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前者只是信息,后者才是文学。”

这时候前排的一个男生举手了,老师连忙过去让他把手放下来,毕竟还没有到提问环节。

但是张潮却阻止了老师,反而让工作人员把话筒给了那个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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