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这波张潮站在大气层!(1/2)
陆金波的脑子“嗡”
的一下懵了,紧接着血压蹭蹭往上飙,差点没当场脑溢血。
急火攻心的他脑门上青筋直跳,被领带勒住的脖子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颈动脉粗壮有力的搏动。
陆金波踉踉跄跄来到房间的水吧台,颤巍巍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咕咚咚”
灌下喉咙以后,才勉强恢复了一丝清醒。
他先掏出手机,把这条新闻转发给了今天要赶来的同事,并且嘱咐道:“先按兵不动。”
然后才给张潮拨去电话,但只听“你这该死的温柔”
的彩铃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最终被自动挂断。
陆金波不甘心,又接连拨了两次,终于听筒里传来张潮那有些懒洋洋的声音,但没等他开口,张潮就道:“陆总,我正在接受专访,现在不方便多说。
等采访结束以后,我再回给你。”
说罢就挂了电话。
陆金波茫然地放下手机,“嘟嘟”
的挂断忙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陆金波在失神了一会儿以后,立刻振作起精神,他决定要去一趟张潮昨天接待他们的那个四合院,专访八成还在那里进行,因为他隐约听到了鸽哨声。
如果是在室内或者CBD附近,是听不到这么有燕京韵味的响动的。
当面见到张潮问清楚怎么回事,无论最后是一拍两散,还是另有说法,死也要死得明白点。
陆金波匆匆下楼,连早餐都不吃,打了个车直奔东四牌楼,张潮的四合院就在那边的胡同里。
出租车在燕京城里曲里拐弯地转了半个小时,终于把心急如焚的陆金波带到了胡同口,再往里车就进不去了——不是胡同太窄,昨天还能开到四合院门口呢,而是胡同口的违规停了车,司机怕进去就出不来了。
陆金波付钱下了车,看着一溜车从胡同口一直往里延伸,正奇怪呢,又有一辆车停在他的身边,下来一个穿着工作马甲的记者和一个扛着摄影机的摄像师。
记者满脸愁容地看着胡同口的“车队”
,对摄像师道:“妈的,来晚了!
赶紧走吧!
晚了张潮的正脸都拍不到了!”
说罢就火急火燎地往里快步走去。
陆金波这才反应过来,这些车恐怕都是来采访张潮的各家媒体。
往里走两步,不少车身侧面印着的单位名称证明了自己的想法—— 「新燕京报」 「燕京日报」 「京华时报」 「凤凰卫视」 「东南卫视」 …… 甚至还能看到「CCTV」的字样,一路停到了他昨天来过的四合院门口。
和昨天来时的“门庭冷落车马稀”
不同,今天四合院的门口已经围满了人,一看就都是记者,长枪短炮地从从宅门一直簇拥到了一进院。
幸好天气已经凉快下来了,不然这么多人非得热死不可。
昨天在大厅里负责布菜、换碟的服务员,现在都在一进院接待记者们,不仅摆了一地的塑料凳子,还给每个人沏了一杯菊花茶。
看到这盛大的场面,陆金波内心的焦虑缓解了一些。
其中一个服务员看到了陆金波,连忙上前招呼道:“陆总好。
张总特意交代了,如果您来了的话,先进去里面坐。”
说着,就准备带着陆金波从垂花门到二进院,也就是主院。
记者们也注意到了,大家都是跟文化线的记者,陆金波又是这几年的风云人物,所以一下就认出来了。
作为这些年最成功的出版商,陆金波出现在这里显然和他们不一样,结合昨天收到的风声,那只剩下一个原因了…… 记者们连忙抓住机会,抄起话筒、摄像机,就围住了陆金波—— “陆总,请问您来这里是为了张潮的新书吗?”
“张潮不和马悦然见面,会对新书的销售产生负面影响吗?”
“您是怎么看待张潮的这个决定的?”
“陆总,您旗下的作家以叛逆著称,请问张潮拒绝和马悦然会面,是您的建议吗?”
前面几个问题还好,最后一个问题吓了陆金波一跳,连忙打断其他人的提问,解释道: “首先声明一点,我与张潮是合作关系,他不是我‘旗下的作家’,他是我的……朋友,我很荣幸能在三年后,再次获得出版他新书的机会。”
“其次,张潮与马悦然先生是否见面,何时见面,这属于他们两者之间的私人事务,我既没有权利干涉,更没有能力干涉。”
“第三,新书这事才刚有个眉目,我只是获得了洽谈出版合同的资格,具体的细节还需要进一步确定,所以这时候谈‘销售’,太早了一点。”
“最后,张潮作为我的……好朋友,他的任何决定我都支持!
相信他拒绝与马悦然先生见面,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什么‘叛逆’的举动。”
一边说着,一边拨开人群,跟随着服务员进到了四合院的内宅。
此刻院子里已经摆满了拍摄器材,摄像机、灯光、补光板、收音麦克风……一应俱全,最引人瞩目的当然是每样器材上面大大的「CCTV」LOGO。
怪不得其他记者只能乖乖地在门外等候,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而张潮依然坐院子的石榴树下,一身休闲打扮,坐在渔夫椅上,身前的小茶几也依旧摆满了水果、汽水和零食。
坐在他对面的,是央视大名鼎鼎的记者、主持人白岩松。
与张潮的休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白岩松西装革履、戴着一副精致的半框眼镜,神情虽然是温和微笑着,但又不失严谨、严肃。
看到陆金波进来,张潮伸手挥了挥,然后让陆金波坐到镜头外的候场空地上,并且对白岩松道:“陆金波,陆总,果迈文化,昨天刚拿下我新书的版权。
我这次不想和马悦然见面,很大程度上,是在写作这本新书的过程当中有所感触,想法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等下你们也可以采访一下他。”
白岩松也向陆金波点头致意,又继续回身接着采访。
陆金波不敢怠慢,坐在候场区的椅子上,认真倾听张潮说了些什么。
到这时候,他才有点明白张潮要做什么…… 白岩松问道:“……刚刚听你说,之所以做出这个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决定,是在写作新书的过程当中想法产生变化了,是吗?
那能具体说说在写这部新书前,你是怎么想的,现在你又是怎么想的吗?”
张潮点点头,笑呵呵地道:“在写这本书之前,文学对我来说是一项非常纯粹的个人事务,写什么、怎么写、写给谁,都是我‘乾纲独断’。
但是这本小说从酝酿阶段,就有一种强大的情绪力量冲击着我,让我重新审视自己的文学观念——写作固然是高度个人化的事务,但是当你有这么多关注者以后,还否认作品的社会影响力和文化传播力,就太虚伪了。
中国人的迁徙历史,以及由此带来的种种思考,让我这次的创作过程非常沉重、也异常艰难。
但写完以后,我也有了一种明悟—— 我必须拒绝这场被过度符号化的会面,这不是对马悦然院士个人的不敬,而是对文学创作本体价值的坚守。”
白岩松道:“哦?
过度符号化的会面?
你为什么会这么讲?”
张潮道:“你难道不觉得这次会面从一开始就显得有些‘病态’吗?
忽然有人从万里之外传来一个消息——‘马悦然指名要见那个叫张潮的小子’——然后我就被一个电话薅到燕京,又是座谈会又是个别谈话…… 哦,还有报纸上隔三差五就拿出来说一回,记者的采访邮件把我的邮箱就塞爆了。
弄得好像我见他是件多么重要的大事似的……”
白岩松马上问道:“不是大事吗?
马悦然是瑞典皇家科学院院士、诺贝尔文学奖终身评委。
据我所知,他很少会提出想见一个像你这么年轻的作家。
你不觉得这是一种荣幸吗?”
张潮想了想才道:“荣幸?
如果从他的年龄、身份、地位,和对传播中国文化做出的贡献来说,他愿意和我聊一聊,确实是我的荣幸,我也很尊敬他本人。
但是不能是在这种氛围中。
这种病态的狂热气氛,我意识到这已不再是一场简单的文学对话,而是被上升到了不属于它的位置,它也不能承载这场对话所肩负的某种期待。
马悦然院士可能只是想见一见中国年轻一代的作家,就像他过去曾经见过年轻的北岛、苏童、莫言一样。
但整个舆论氛围期待的是什么呢?
一场‘加冕’,还是一场‘封爵’?
我不知道,但这种气氛绝对不正常。
所以我是出于对他的尊重,才拒绝了这次会面。”
白岩松敏锐地捕捉到了张潮话语当中意味,追问道:“‘加冕’?
‘封爵’?
你的意思是,大家对马悦然院士的态度似乎有点……”
张潮不等他说完,就接话道:“有点过头的。
这种姿态,本身是一种文化上的自我贬低,马悦然院士虽然是一个‘中国通’——我相信他的汉语水平在某些方面比我更好——但他仍然是一个欧洲人。
「诺贝尔文学奖」也是一个欧洲奖项。
他和它都很权威,但不意味着我们就要按照这根指挥棒的挥舞来进行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