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中国文学的独立宣言(1/2)
(昨天写到后面昏昏沉沉,以至于出现了一些明显的错笔,后来改了一些,感谢大家的指正!
) 「新文化运动先驱们或许未曾料到,这场自我革新的阵痛将绵延百年——中国文学始终在两道深渊间走钢丝:一面是西方现代性的话语霸权,一面是古典传统的幽灵回响。
」 「站在新文化运动百年门槛回望,中国文学始终在进行着艰难的双向突围:既要从《百年孤独》《尤利西斯》的庞然阴影中夺回阐释权,又要避免在《全唐诗》《红楼梦》的辉煌遗产里画地为牢。
这种突围不是非此即彼的文化站队,而是要建立起基于中国社会当代经验的叙事学。
」 「中国文学的现代性不在对西方理论苦心孤诣地模仿,而在对本土经验的原生性转化。
向前,抵抗住将《诗经》简化为文化符号的复古诱惑;向外,则要警惕把卡夫卡异化理论当作万能钥匙的学术投机。
」 「美国汉学家宇文所安说:“中国文学最富生命力的部分,永远生长在文化光谱的混合地带。”
《明朝那些事儿》用当代口语激活正史档案;《三体》在科幻框架中重构东方宇宙观;《风起陇西》的历史叙事既非《三国演义》式的英雄史诗,也不是新历史主义的解构狂欢……」 「这种“非东非西”
的创作姿态昭示着更深刻的变革,我们看到的不只是文化混血,更是新文学传统的孕育。
中国文学的真正现代性,或许就藏在这些未被理论命名的灰色地带。
」 「很多年后,尘埃落定之时,我们可能会发现所有关于东西方文学分歧的争论都是伪命题——中国文学其实不需要在自由女神像与紫禁城之间抉择—— 它的未来在拥挤着无数普通人的清晨地铁上,在县城网吧杂乱无章的键盘敲击声里,在那些尚未被文学史收割的野生故事当中。
这或许就是文学最动人的绝唱: 在众声喧哗的时代,保持沉默的勇气;在文化焦虑的洪流里,坚守创造的尊严。
」 “这……是张潮的‘参赛作文’?”
一个记者看完以后,喃喃自语。
此刻是第二天的下午,正是颁奖的时候。
站在展馆大厅里的,不只是评委和工作人员,还有400多名参赛的学生和20多名记者。
听说张潮也写了一篇「参赛作文」以后,所有人都很兴奋,不过普遍以为会是一篇“范文”
,旨在鼓励参赛者。
没想到竟然是一篇近乎于檄文的「文学宣言」,全文回顾自新文化运动以来近百年中国文学的探索之路,既有“擦去黑板”
的决绝,也有“书写新章”
的勇气;但也不乏“路径迷失”
的怅惘…… 如果关注过近期厦大出版的《鹭岛潮声——张潮厦大访学纪实》,就明白张潮在文学的学术领域始终关注的是“中国文学现代性”
的问题,他甚至不认为目前的中国有普遍的、文学史意义上的“现代文学”
。
而这篇「文学宣言」则把他的“野心”
暴露得更加彻底——张潮心目中的“中国文学现代性”
,是要超越现有理论叙事的框架,找出那根从中国当代社会内部生长出来的文学筋脉。
这是将这种“野心”
在这么一个定位“学生作文比赛”
的场合展现出来,是否太过于草率了?
现场的学生们则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他们中的很多人在知道张潮在黑板上写文章的事情后,都懊悔不已——自己明明想到了,却为什么不敢去做?
几年前张潮也还是一名高三学生的时候,面对“茅盾文学奖得主”
阿莱的现场考核,敢于直接上黑板写下一首诗歌的事迹,早就在文艺青年群体里传遍了。
大部分都在羡慕他抓住了一个机会,展现了自己的才华,成为阿莱的忘年交,同时奠定了在文坛的人脉基础。
可轮到自己,怎么就不敢站到黑板前去呢?
如果昨天比赛的时候,能够在黑板前风采飞扬一番,然后拍拍身上的粉笔灰,说一声:“我写完了!”
然后是洒然离去…… 那么即使成不了张潮第二,想必也能给自己铺一条“金光大道”
吧?
记者忍不住了,开始采访王安亿,第一个问题就问道:“张潮的这篇文章,真的是临时起意写的吗?”
王安亿温和一笑,答道:“文章也许酝酿已久,但是契机确实是昨天没有任何一个同学在黑板上写作。
不过也不能怪大家,张潮同学的思路一直是天马行空的。
我也在复赛快开始的时候,才知道他要这么出题的。”
这话落在不少同学耳朵里,就像前几年一部很火的电视剧里的一句台词——“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记者又接着追问道:“这篇文章好像是在控诉什么,又好像是在希冀什么——但无论哪种,都与中国文学的过去与现状密切相关。
作为本届大赛的评委会主任和上海作协主席,您能说说看你的理解吗?”
这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纷纷竖起了耳朵认真听。
王安亿的笑容依旧温和,她从容地对记者道:“张潮在文学上一直有股非常执着的信念,他坚信中国的作家可以破开种种成见、偏见和执念,找到一条独立的创作道路,为这个世界贡献全新的文学审美体验。
他是这么信的,也是这么做的。
你认为他在‘控诉’或者‘希冀’,其实都是一种误读。
他明白这条路太艰难、太曲折,没有前面这么多作家的铺垫,他自己也够不到那条标准。
同时他还很年轻,他不是对同龄的、同时代的作家们说‘我觉得你们有一天一定能做到。
’——而是对自己,也对所有人说‘我就能做到!
’ 他不是在‘希望’,他就是‘希望’本身。”
记者听到最后,小本子上飞速移动的笔触都慢了下来,不可置信地望向面前面容和蔼的女人,有些艰难地问道:“这……这会不会太……太不谦虚了?”
王安亿笑道:“他什么时候谦虚过呢?”
这位记者哑然。
另外一位记者马上问道:“所以这道复赛题目……”
王安亿接着道:“其实张潮并没有限制大家要写什么,它本身的开放性足够强。
只是对于张潮自己来说,他擦去的不是规则,是落在我们肩上的三千年文字积雪。
有人怕踩脏雪地,有人怕脚印太浅,却忘了最干净的雪原上,才能留下自己的影子。”
记者又问道:“他在文章里提到了很多最近今年出名的作家和作品,也提到了白话文运动里的大师,但好像没有提到您这一代作家……”
王安亿看了一眼这个记者,笑容依旧,声音也仍然温和:“他在文章里提到的‘双重深渊’和‘双向突围’,其实何尝不是困扰我们这一代作家的‘双重焦虑’呢?
这种焦虑在80年代达到了高峰,所以才有那么多现在看来都有些‘惊世骇俗’的诗歌、小说。
有的人捧着惠特曼诗集冲击思想的高墙,有的人扛着马尔克斯的魔幻现实主义大旗重新阐释中华民族文化…… 当然这些都过去了。
我们这一代作家虽然还在写作,但几乎可以看到自己创作生涯的终点了。
我们从时代里汲取了什么,我们又给时代留下了什么,可能要再过很多年才会有个大概的结论。
张潮在文章里刻意回避了我们,既是一种尊重,也是一种仁慈。
但无论是我,还是其他在昨晚就看过这篇文章的评委,都很欣慰。”
这时候终于有记者问出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据说……这一届「新理念作文大赛」将会是‘绝唱’,也就是最后一届,这个消息属实吗?”
问题一出,现场立刻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混乱。
有些记者完全没有收到风声,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人都麻了,开始问身边的其他记者什么情况; 学生们的脑子则普遍陷入宕机状态,无法处理这条信息——「新理念作文大赛」要停办了?
自己这些人将成为最后一届获奖者?
要知道3年前大赛陷入低谷,只收到几千份投稿的时候,《新芽》杂志都还咬着牙继续办。
去年开始,大赛不仅起死回生,今年的投稿更是直接“爆筒(邮筒)”
,就这么停办也太儿戏了吧。
王安亿和赵常田等人倒是没有太意外——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张潮要把这一届比赛办成“绝唱”
的想法不止在一个地方讲过了,听说的人包括《新芽》的编辑和本届大赛的评委,哪个私下里给熟悉的记者泄露秘密都有可能。
所以他们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王安亿道:“这个消息属实,但也不属实。”
记者耐心等待着,知道王安亿肯定还有后文。
没想到王安亿道:“属实是指‘绝唱’这个想法确实有人提出来过,而且还是张潮提出来的。
他对大赛的影响力,我们都不能否认。
‘不属实’则是他的观点并没有形成统一的意见,甚至就连他自己都说‘大赛是不是绝唱,取决于每一个参与者’——我想,应该也包括了在座的诸位媒体记者。
至于大赛是不是真的要‘绝唱’了,作为评委会主任,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我只能就我自己的工作发表意见。
大家想知道确切的答案,需要问张潮。”
记者们纷纷骚动起来,‘取决于每一个参与者’——这算什么答案?
“张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