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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岁月不居(1/2)

回到馆驿,张明远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泪流满面。

子午和余下也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众人都在回想乾顺与任得敬所说的话,一个个黯然神伤,心绪久久不能抚平,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余下挠了挠后脑勺,纳闷道:“嵬名白云为何没一同前来,他莫非不想故乡,如今关中京兆府兵荒马乱,我以为她早回西夏来了,毕竟西夏眼下很是安稳,没什么兵荒马乱和战火纷飞。”

子午道:“师父说,嵬名白云自从安葬了种溪叔叔后,就郁郁寡欢,带着种佳雪。

他也回到西夏兴庆府几次,但自从金军占据京兆府后,嵬名白云就不走了,留在京兆府,不知所谓何故?”

余下叹了口气,介绍道:“她为何不回西夏来,留在长安多难受。

再说了,她就不怕受到战火的牵连,毕竟她可以回西夏,西夏是她的故乡。

种溪叔叔走了,她完全可以改嫁,但她没有。

她也可以离开京兆府回兴庆府,何况这几年的时局。

世人对此是挑不出她半点毛病的,可她偏偏就不。

她没有忘恩负义,她没有逃之夭夭,她与京兆府共存亡,她与种家军在一起,她不离开种家,她是一个好儿媳,好母亲。”

子午道:“有什么好难受的,如若离开种佳雪,她才更难受。

母子连心,我们男人不懂。”

余下道:“可是他会睹物思人,毕竟长安府邸,那件洞房,有他们当年的回忆。

如若换做是我,我会离开京兆府,回兴庆府去。”

子午淡淡的道:“好一个睹物思人,人就是这样,活着不觉得,离世后便痛不欲生了。

我们与种溪叔叔一同出使高丽国,终生难忘。”

张明远听他二人如此一人一句在说话,更是愈加心烦意乱,叹了口气示意他们出去走一走让自己静一静。

这时焦彦坚走了进来,子午和余下便退了出去。

焦彦坚道:“张明远,这些年可好?”

张明远听了这话,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笑道:“贵客临门,不曾迎接,见笑,见笑。”

焦彦坚道:“不必如此,我知道你如今心烦意乱。

我不知道你在担惊受怕什么,是担心赵氏父子二人的安危,还是担心大宋黎民百姓的生离死别。”

张明远道:“二者皆有,如若你是我,又当如何?”

焦彦坚叹了口气,自己将桌上茶碗拿起来,自倒自饮开来,口里不住道个“好”

字,看向张明远,笑了笑。

张明远纳闷道:“你为何说好?”

焦彦坚摇摇头,掷地有声道:“不说好,那说什么呢?

你我各为其主,这些年,你也心知肚明。

你们宋朝折腾了不少,你们走南闯北为宋朝皇帝奔走效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他们父子三人却没把你张明远放在眼里。”

张明远一怔,笑道:“此话怎讲?”

焦彦坚道:“如若把你放在眼里,会不听你的忠言逆耳?

如何听信郭京那个骗子?”

张明远无言以对。

焦彦坚冷笑道:“三岁小儿都不会相信郭京的花言巧语,何况他赵桓都二十多岁了,他又不是没读过书,他又不是个神经质。

他不蠢不呆不傻不笨,他为何听信江湖骗子的胡言乱语?

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太子,他临危受命有什么不可以呢?

但他毫无廉耻,胆小如鼠。

他父子二人一丘之貉,罪责难逃。”

张明远脸色煞白,摆了摆手,叹道“不必说了,世人皆知,你又何必喋喋不休。

他们毕竟是我大宋帝王,你不可亵渎他们。”

焦彦坚冷笑道:“敢作敢当,还怕别人说,莫非大宋朝廷一塌糊涂,还不让人说?

越是愚蠢之人,才越怕别人说。

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死猪不怕开水烫。”

张明远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各国都有各国的烦心事。”

焦彦坚道:“不错,我大夏国也有不少麻烦事,太后总大权独揽。

辽国当年也是如此。”

张明远道:“你们西夏如今幅员辽阔了,你该高兴才是。”

焦彦坚道:“话虽如此,可也难说得很。

女真人的凶悍,世人皆知。

我大夏国也是如坐针毡,无不枕戈待旦,就怕金国突然翻脸不认人,来势汹汹,就可怕了。”

张明远笑道:“这你可多虑了,打仗这件事,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才做。

如若无利可图,谁愿意穷兵黩武?

女真人如今要对付的主要还是我大宋,何况耶律大石和你西夏,还有高丽,都让女真人不可小觑。

如若女真人后院起火,他也不敢挥师南下了。”

焦彦坚道:“不错,我多次向我王进言,可趁机偷袭金国。”

张明远问道:“但你们如今偷袭的却是我大宋,你们不敢对金国造次,这也是事大主义。”

焦彦坚冷笑道:“我西夏毕竟是小国,事大主义也是被逼无奈。

高丽和大理都如此,可他们都比不上我西夏。

天下所谓三足鼎立,便是金国、西夏和宋朝。”

张明远点了点头,叹道:“不错,你西夏不该偷袭我宋朝,应该偷袭金国。

当女真人挥师南下之际,你们就偷袭大同府和太原府。

如若金国进犯你西夏,我大宋也会袭扰金国在中原的各路人马。

我们互为策应,岂不很好?”

焦彦坚笑道:“看来赵构派你们前来也是有此想法,可惜我做不了主。”

张明远道:“那还要你多多劝谏才是。

须知唇亡齿寒之理!

当年大宋眼睁睁看着辽国覆灭,有些人幸灾乐祸,可当金军挥师南下,才惊慌失措。

这可是惨痛的经验教训,不可不知,不可不察。”

焦彦坚点了点头,喝了口茶。

二人谈笑风生,仿佛回到当年初次见面的岁月。

子午和余下来到兴庆府街市逛了逛,又来到湖边坐了下来,看着党项人在湖里划船垂钓。

但见波光粼粼,鸟雀飞来飞去。

余下道:“此番替赵构白跑一趟,有什么意思呢。”

子午笑道:“看你说的,什么叫做白跑一趟,我们来此散散心,也是极好。

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来,你说这话该割舌头。”

随即伸手去扒开余下的嘴巴。

余下赶忙躲开,乐道:“我只想留在京兆府,哪里也不去。”

子午愣了愣,叹道:“可是女真人在关中赖着不走,可怎么办。

要知道,时光荏苒,岁月不居。

我们不知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是个头。

我们都老了,老的不成样子了,如若金人还不走,那可怎么办?

我那时想赶走金人,也力不从心了。”

余下捡起几块石子,扔了出去,道:“快点赶走他们,有何不可?

在我六十岁之前,定要赶走金人。”

说话间,水面溅起水花,噗通作响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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