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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梦回终南(1/2)

这日清早,天微微亮。

有人便离开京兆府长安城,往终南山而来。

远远一望,不觉豪情万丈。

那巍巍终南,气势不凡。

千峰叠翠,景色幽美。

看那郁郁葱葱之间,望那云雾缭绕之际,更显神秘莫测之感。

此时,不知何处飘来一阵歌声,只听有人唱道: 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

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

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

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这唱的,莫非是大唐王维,王摩诘的诗句,没曾料想,唐诗也流传到如今,有人居然耳熟能详。

难怪我大宋苏学士也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

’眼下看来,果然不错。”

李长安是喜好云游之人,他又要下山去了,拐过一棵不老松,就听见了这歌声,不觉慨叹起来。

就在此时,又听另一人也唱道: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李长安听了两阵歌声,并不觉得奇怪,这终南山上,有人会唱歌,已是司空见惯。

随着歌声,他放眼望去,不远处,有两个樵夫低着头,背着打来的柴木从两条小路缓缓而来,愈来愈近,居然与李长安汇聚在了一个山坡下,如此照面,可见缘分使然。

“你二人为何都唱大唐王摩诘的诗句?”

李长安与两个樵夫见礼,看他二人满头大汗,就折了身旁的树枝,扫了扫眼前的大青石,示意他们坐下来歇息,随即问道。

“原来是太平先生,幸会,幸会!”

二人谢过,先后放下柴木,坐在石头上歇脚,对李长安拱手齐声答道。

二人时常到山上打柴,故而和隐居于此的太平先生李长安并不陌生,颇为熟识。

李长安对他二人多有点拨,也多有教诲。

他们自然称之为故交。

那个头偏高且消瘦的樵夫见李长安穿戴整齐,精神抖擞,容光焕发,不由开起玩笑,喃喃道:“先生,又要云游去?

两个葫芦总是带着,好像你的两个徒子徒孙。

如若成精,想必可以占山为王了。”

这樵夫素知李长安饱读诗书,精通武学,文武双全,门下弟子也是代代无穷,出类拔萃,便这般言语。

李长安道:“到长安京兆府走一遭。

两个葫芦不过寻常之物,哪里会成精。

不过是比徒子徒孙更贴身更亲近罢了。”

捋了捋胡须,神采奕奕之际,点点头。

那个头偏矮又肥胖的樵夫回礼道:“大唐王维隐居过终南山,故而记得一些。

方才随口一唱,先生见笑了。”

李长安看向二人,微微一笑,捋了捋胡须,递上自己的水葫芦,笑道:“你们那歌声不错,可见时常唱和。”

矮个樵夫道:“随便玩耍,见笑,见笑。

素日拜访先生不敢献丑,今日倒让先生碰到,实在颇为意外。

山路漫漫,空旷寂寥,如若不高歌一曲,岂不了然无趣,还望先生莫要笑话才好。”

抹了把汗,拿出自己的葫芦呡上一口,叹了口气。

高个樵夫道:“先生过奖,不过兴趣使然。

如若不爱好,便不会引以为乐。

如今这倡优和歌妓唱的皆是柳三变的艳词,我等皆山野之人,不敢附庸风雅,只好唱些唐诗,聊以忘忧罢了。”

气喘吁吁之际,摆了摆手,拿出自己的葫芦喝了一口。

李长安喜笑颜开,捻须翘首道:“你二人爱喝酒,怪不得老夫给水葫芦,你们不要,原来是有自家的酒葫芦。

你们哪里是樵夫,分明是世外高人。

听你二人方才言语,用词酌句皆非凡夫俗子。

如此过谦,恐怕不合时宜了。

你们岂不闻,耕读之家乃高尚之家。

陶渊明便是如此逍遥自在,正道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岂不快哉,岂不妙哉?”

不觉捋了捋胡须。

两个樵夫拱手一笑,缓缓道:“先生如此妙语连珠,我等甘拜下风。”

三人面面相觑,互相指了指,笑出声来。

三人说话间,不觉果然两股酒香从那两个樵夫的葫芦口,一左一右飘了出来。

李长安在其间,闻得很是心旷神怡。

隐居高人也喝酒,自然知道酒的好处。

李长安轻轻摇摇头,又摆了摆手,微微一笑,原来二人想让李长安也尝一尝他们的酒。

李长安为了练就上乘武功,故而戒酒许多时日了。

李长安颇为担忧,随即问道:“今日打柴,可曾遇到了什么危险?

听说毒蛇出没,你们要多加小心才是。”

高个樵夫道:“的确有毒蛇出没,听说楼观台很多,这后山也有。

也怪不得毒蛇,也是世人自讨没趣,放着京兆府长安城不住,偏偏跑到终南山上,叨扰了鸟兽蛇虫的清净,被人家袭击一番,岂不是罪有应得么?”

李长安一怔,寻思开来,这话莫不是嘲讽于我,这小子居然如此,不过都是老友,不必斤斤计较,想到此处,顿时神情肃穆,默然不语。

矮个樵夫道:“岂不闻,‘苟政猛于虎也’,何况毒蛇。

先生曾教过我,我还记得这孔夫子的故事。

这世道艰难,如今从商才可安身立命。

小人虽说眼下做了樵夫,打柴是其一,其二还要采些野菜和野草,毕竟终南山上的药材也不少,拿到京兆府卖几个银子钱也不错。

小人要说皆来自终南山,那京兆府街市上的人定会停下来问个明白。

如若识货,便可卖个好价钱,也算不白辛苦一番了。”

叹了口气。

李长安听了这话,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道:“所言极是,你们真会做买卖,算是行家里手,居然拿我终南山做招牌,佩服,佩服。

不过,不可招摇撞骗,坏了我终南山的名声,如若不然,我可不答应。”

两个樵夫齐声道:“那是自然,我等靠水吃水,靠水吃水,如若砸了招牌,岂不自毁前程?

做买卖,凭的便是诚实守信,一锤子买卖,我等可不愿。”

李长安点下头,默然不语。

高个樵夫掰着手指头比划道:“如今党项人、契丹人、女真人、高丽人、大理人、吐蕃人、回纥人、波斯人、安南人、天竺人都去东京做买卖,毕竟东京人多,买卖就好做。

京兆府虽说比不得,但汉唐雄风犹存。

还是有客商和游客前来捧场,这京兆府也就热闹非凡了。”

李长安道:“你们所言有些道理,自古士农工商,如今却‘商’字打头,不敢想象。

只要天下太平,你们衣食无忧便是大大的福气。

眼下黄河河清,恐怕瘟疫要频发了,你二人要多加小心才是。”

随即再三叮嘱,好言相劝。

高个樵夫不以为然道:“先生如何不知,吃了终南山野菜,用了终南山野草和药材,即便不长生不老,也可延年益寿。

小小瘟疫,何足挂齿。”

矮个樵夫也道:“先生放心,多谢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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