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死娃儿，呢哈儿还在地坝去疯啥子嘛？”

雷长生从堂屋跑了出去。

雷宇天只是摔倒了，他自己马上就爬了起来。

“莽娃，摔疼没有?”

雷苍山见莽娃自己爬起来了，就站在屋檐下问。

“三叔公，点儿都不疼！”

雷宇天说，“小花二，我们又跑！”

“雷宇天，你不准跑了，黑地摸摸的(黑黢黢的)，你还没有板够啊？”

雷长生站在地坝大声说。

“有路灯呀嘛，不黑。

三叔婆碗洗完了就不跑了！”

雷宇天说，“我瞌睡来了！”

“你瞌睡来了还跑?”

雷长生说，“那去洗脚洗了睡噻！”

“我要洗澡澡！”

雷宇天说，“不洗身上臭臭，三叔婆不喜欢！”

雷长生无话可说了，他们父子在出租屋，他总是让雷宇天自己拾掇自己。

干净与否，他从来没有过问。

雷宇天在王翠花身边养了六年，其他东西可能没有学到，但爱干净还是毋庸置疑的。

他饭前便后都是要洗手的，睡觉前要洗得干干净净才上床。

只是随时随地都要坐在地上那个习惯改不了，王翠花说了千百遍，他就是记不住，蹲着蹲着，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

“莽娃，你进来耍，三叔公问你。”

雷苍山想问问方强教了莽娃一些啥子东西。

“好嘛！”

雷宇天转头对花狗说，“走，小花二，走回！”

雷宇天跟他老爹一起坐到堂屋的凉床上，雷苍山坐在椅子上。

花狗则躺在雷宇天的脚边。

“莽娃，你方强老表今天教了你啥子？”

雷苍山又点燃了他的老烟。

“老师，早上好！

老师，再见！”

雷宇天记住了两句话。

“就这两句啊？”

雷长生问。

“三叔婆，早上好！

三叔婆，再见！

三叔公，早上好！

三叔公，再见！

爸爸，早上好！

爸爸，再见！”

雷宇天又补了几句。

“呢哈儿是早上吗？”

雷长生说，“你啷个学的哦？”

“小娃儿，我晓得了，方强是教他在学校见到老师和同学都要说早上好，放学的时候就说再见！”

雷苍山懂了雷宇天的意思。

“嗯，对头，三叔公！”

雷宇天点着头说，打了一个哈欠。

“莽娃，瞌睡硬是来得不得了呀？”

雷苍山说，“你三叔婆应该快洗完碗了！”

“莽娃，走嘛 ，去洗澡！”

王翠花从灶屋走了出来。

“要得！”

雷宇天站了起来，对脚边的花狗说，“小花二，你去门口的窝里睡觉觉，照强盗！”

花狗听了雷宇天的话，起身就跑出去了。

王翠花带着雷宇天来到洗澡房，她开始打热水。

(他们屋顶安着太阳能热水器。

) “莽娃，你在出租屋哪个帮你洗澡呢？”

王翠花问。

“爸爸把水跟我端到后面茅屎那里，我各人洗。

三叔婆，我洗嘿久才洗得干净！”

雷宇天脱了衣服坐在大脚盆里。

“你要学到起嘛，先把全身打湿水，抹香皂，再搓，后头再冲噻！”

王翠花教着雷宇天洗澡的步骤。

“爸爸没有买香皂，买的那个水水(沐浴露)，洗了嘿多泡子，半年都洗不干净。

后头几天，我各人用管子冲。”

雷宇天说，“三叔婆，爸爸说我是大娃儿了，要各人洗澡！”

“对头，莽娃长大了，是小学生了，那你今天也各人拿着管子冲，要不要得?”

王翠花想，娃儿长大了，大人要放手才得行。

“要得，三叔婆，你出去嘛！”

雷宇天从大脚盆里站起来。

“我把水温给你调好！”

王翠花把水温调到四十度就出去了。

雷宇天用喷头冲着，觉得水烫了些，就去掰那个调温键，掰着掰着，全是冷水了。

他觉得冷水洗着还真舒服。

“莽娃，我去给你找衣服来！”

王翠花站在洗澡房外，才想起没有跟莽娃找衣服。

因为原来都是给莽娃洗好了，直接抱到床上去穿。

现在莽娃长大了，她也抱不大动了。

雷宇天用冷水一冲，人就新鲜了，瞌睡也被水冲不见了。

他在洗澡房开始玩起水来，他见屋顶上似乎有小蚊子，就拿着喷头对着顶上冲起来。

“咦？

那个咔咔(旮旯角落)还有个大蜘蛛啊？”

雷宇天来兴趣了，“我用水冲死你，冲死你！

看你跑，你跑得脱吗？”

雷宇天拿着喷头追着蜘蛛，水穿过缝隙冲到瓦上了。

“莽娃，你还没有洗完啊？”

王翠花在外面问。

雷宇天在里面正玩得欢，根本没有听见王翠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