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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暗流涌动访边村(1/2)

天刚蒙蒙亮,丁义珍把笔记本从抽屉里拿出来,翻到扉页,用钢笔重重写下一行字:“42公里=被遗忘的距离。”

合上本子,塞进帆布包,顺手把急救包、手电和那张手绘地质图也装了进去。

台灯还亮着,照着桌上半块没吃完的红薯干,干得像块石头。

县委办的人八点半才来上班,他七点就出了门,绕过县委大院那块“环金山风景线”

的喷绘板,径直走向农机站。

拖拉机司机老吴正蹲在车头前抽烟,看见他愣了一下:“丁县长?

这车去岗子坪,路可不好走。”

“我就去那儿。”

丁义珍跳上车斗,拍了拍铁皮,“顺路,柳树沟、石门寨也走一趟。”

老吴吐掉烟头:“柳树沟倒还好,石门寨前天塌了山,路断了。

老孙头咳血,没人敢送他下来。”

丁义珍点点头:“那就更得去了。”

拖拉机突突突地发动,一路颠得人牙打颤。

车过半山腰,信号断了,手机成了摆设。

丁义珍靠在车斗边,望着窗外越来越窄的山路,心想,这哪是路,这是挂在山腰上的绳子。

柳树沟小学的墙还在,那行粉笔字也没擦——“距县城42公里,近十年无外人来”



丁义珍下车时,几个孩子正蹲在门口啃红薯。

看见他,都愣住了。

“你还记得我吗?”

他问一个扎辫子的小女孩。

女孩点头:“你背我妹妹下山的。”

她妹妹躺在床上,脸还是蜡黄的。

父亲坐在门槛上,手里攥着一把斧头,面前堆着几根柏木。

“卖钱?”

丁义珍问。

男人没抬头:“药费欠了八百,村里借遍了。

祖坟边的树,砍了三棵了。”

丁义珍没说话,掏出随身带的两百块钱塞过去。

男人推回来:“不能要。

你上次来,已经帮了大忙。”

“这不是救济,”

丁义珍把钱压在炕席底下,“是预付款。

等路修了,我请你当护路员。”

男人抬头,眼里有了光。

丁义珍转身走出院子,抬头看天。

云压得很低,山风带着湿气。

他知道,雨快来了。

岗子坪小学比柳树沟还破。

教室顶上搭着塑料布,雨水顺着裂缝滴进搪瓷盆,叮咚作响。

老师姓陈,三十出头,一个人教四个年级。

“县里不批修缮款?”

丁义珍翻着那份被退回的申请。

“理由是‘不在风景线路线上’。”

陈老师苦笑,“可我的学生,天天在‘风景’里淋雨。”

丁义珍把申请拍进包里:“下次开会,我带上。”

陈老师摇头:“李书记说了,优先发展旅游经济。

教育经费要压缩。”

“那他知不知道,”

丁义珍看着漏雨的屋顶,“孩子连字都看不清,怎么考大学?”

没人回答。

去石门寨的路果然断了。

丁义珍和老吴徒步翻山,走到半下午才到村口。

村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正蹲在门口熬药。

“老孙头呢?”

“在屋里躺着,咳了一早上了。”

村医叹气,“想去县医院,可这天,谁敢送?”

丁义珍一脚踹开门。

老人蜷在炕上,嘴角带血,呼吸像破风箱。

他看见丁义珍,愣了一下:“你……是县政府的?”

“我是丁义珍。”

“哦……那个背孩子下山的。”

老人咧嘴笑了下,又咳出一口血,“你来得正好,帮我带句话给我儿子——别回来,山里没活路。”

丁义珍二话不说,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别……我这身子,重。”

“你轻得很。”

丁义珍把他架起来,“比我在部队背的沙袋轻多了。”

六公里山路,全是泥。

雨开始下,越下越大。

丁义珍的裤腿糊满了泥浆,肩膀被老人的血染红了一片。

老吴在后面跟着,手里举着伞,根本挡不住雨。

走到第三公里,老人迷糊了,嘴里喃喃:“不怪路远……怪命短。”

丁义珍咬牙:“闭嘴,活着才有命。”

最后一段是下坡,滑得厉害。

丁义珍一脚踩空,膝盖磕在石头上,疼得眼前发黑。

但他没松手,硬是拖着老人往前挪。

救护车是县中医院派来的,停在岔路口。

医生一看老人情况,直接推进车里。

丁义珍爬上车,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翻到空白页,用铅笔写:“李达康的路图上,没有病人。”

字写得歪歪扭扭,被雨水晕开了一点。

医生看他:“你肩膀流血了。”

“没事,蹭的。”

丁义珍把本子收好,“这人得住院,费用我来想办法。”

回到县城,已经是晚上八点。

县委大院空荡荡的,只有李达康办公室还亮着灯。

丁义珍直接推门进去。

李达康正在看文件,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搞成这样?”

丁义珍没说话,把包打开,先拿出三村的照片,一张张摆在桌上——漏雨的教室、砍柏树的父亲、咳血的老人、泥泞的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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