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博士从后面进来:“突然开始抽搐。”

“新药刺激神经元过快再生,她无法控制自己身体了。”

于明容戴上手套,用针管抽取药瓶中的液体,她上前用力按住傀儡师的额头,另一只手握住针管利落扎进她脖颈上,毫不客气地将药剂完全打进去。

“我要让她神经元再生的速度慢下来。”

于明容手中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但实验床上挣扎的傀儡师也引不起她的感情波动,她此刻只是一个面对新药出问题而尽力解决的教授。

至少,劳博士没有看出她和平常的区别。

“不能让身体自适应?”

劳博士站在旁边平淡道,“痛苦是进化的过程。”

于明容拔出针管,她退后两步转身看他:“你不介意她因为神经元过度修复,导致大脑功能性损伤,我可以让她继续。”

神经元过度修复或再生,会让人过度兴奋,消耗大量能量,还将压迫大脑其他组织结构,导致脑压升高,造成功能损伤。

要么形成神经肿瘤,要么变成傻子。

劳博士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那就麻烦于教授继续研究怎么减轻药物的副作用。”

劳博士没有离开。

他就坐在实验室内,看着于明容接下来的行动。

劳博士是个疑心病极其重的人,于明容不知道是否923所的人操控傀儡师身体而引起了他的注意,她必须尽最大可能不露出任何破绽。

“抽搐在缓解。”

旁边的医生道。

于明容回神,看向床上的傀儡师,猜测新药促进她神经元再生修复,也让傀儡师的意识重新占据本体,刚刚那一针减缓神经元生长速度,或许能让923所的那道意识赢得这具身体。

她盯着傀儡师的脸,不知过了多久,对方缓缓睁开眼睛。

有瞬间,于明容心中是忐忑的。

她被关在这小小一块地方太久,既要坚定自己的信念,提防意识受到操控,又要在全是敌人的阵营中控制药物有效,但又不能太有效,还不忘观察周围,试图收集信息。

她在这里是汪洋中的一座孤岛。

傀儡师这具身体内的意识到来,让于明容有那么一刻喘息。

??

923所来了。

意味着她的坚持不会白费。

自05离开后,SOMNUS计划一度陷入瓶颈中,于明容所有关于药物的研究都基于05的能力延展开来。

虽被关在这里半年多之久,但傀儡师的能力和05太相似,她是自己最好的研究对象。

这半年,于明容从傀儡师的能力中窥见一些东西。

只是周围的眼睛太多,她没有办法向占据傀儡师这具身体的923所意识传递。

当于明容对上傀儡师睁开的眼睛,她顿时明白923的人占据意识上风,果然是神经元过快修复的原因,她俯身检查傀儡师身体情况,挡住了来自身后的劳博士视线。

周怀夏像是胡乱挣扎,趁机摇了摇头,她没有发现关于这所秘密组织基地的有效信息,只记得一堆实验计划报告书的内容。

于明容立刻明白对方的意思,恐怕没来得及找到信息,就撞上了劳博士。

“再给我一支NGF抑制剂,在我实验台上。"

于明容像是看完监测仪器上的数据,转身随便对后面的医生道,“可以抑制神经生长因子。”

【好不容易才订好的露台晚餐,不知道赶不赶得上星河秀。】

之前那个医生的声音再度传来,周怀夏抬眼看去,他就站在于教授身后,现在转身往对面实验室走去。

露台晚餐?

星河秀?

周怀夏终于听见两个和位置有关的信息,但她现在不能离开,一旦意识离开,察觉她存在的傀儡师势必会告诉劳博士。

最后只有一个可能,于教授被转移。

她不能走。

可要怎么向沈亦他们传递消息?

“滴、滴滴??"

劳博士大拇指上戴着的传呼机忽然响了几声,他随即起身对于明容道:“于教授,傀儡师就先交给你了。”

他转身离开前,还多看了眼床上的傀儡师,没看清她的脸,只见到她被固定住四肢,还在实验床上扭动挣扎。

和平常没有太大的区别。

于明容目送着劳博士离开,隐约觉得他脚步比往常急。

“NGF抑制剂。”

那个医生拿着药剂,从对面实验室走进来。

于明容回头接过来,这间实验室内还有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助手,他站在不远处,她没办法再低声和“傀儡师”

说话,只能继续给傀儡师手臂进行皮下注射,俯身时对上周怀夏的眼睛,背对着监控,无声张口:入梦。

于明容认为占领傀儡师的人是923所新招揽的SOMNUS计划成员,应该知道入梦方法流程,既然没有在楼上发现信息,可以尝试入这些人当中的梦境,继而找到线索。

这里面除了她,其他的人每隔一段时间都可以出去。

“情况稳定下来了。”

于明容直起身退后,对那助手道,“可以解开她的束缚。”

她甚至不愿意多按一下按钮,充分表达出对傀儡师的厌恶。

助手见怪不怪。

躺在实验床上的周怀要看清了于教授的口形,但她没能明白当中的意思。

入梦?

入于教授的梦?

她根本不能选择入谁的梦,从来都是被随机带入。

于教授已经回到对面实验台,继续自己的药物研究。

“咔嚓”

助手上前按下开关,解开了束缚傀儡师的金属环,这才离开。

因为外面要时刻观察傀儡师的状态,这间实验室的灯光永远不会熄灭,她手边柜子抽屉里有一副眼罩。

周怀夏不想用。

于教授接连注射了两支药,她能察觉到傀儡师的意识重新陷入沉眠,但不确定自己睡着后情况会不会发生变化。

明明已经在探究自己的能力,但好像还是远远不够。

周怀夏盯着天花板上刺目灯光,看得太久眼睛发酸胀痛,眼球上布了层生理泪水,她眨眼,两滴生理泪水从眼尾划下。

再看向天花板的灯光时,视线变得模糊。

周怀夏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再放下来时,却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

深夜一片的荒野废弃建筑物中,有人在狂奔。

“呼哧呼哧!”

大喘气的声音透着急促和恐惧。

是一个陌生男人,约三十几岁,个不高,方脸皮黄,戴着眼镜。

周怀夏确信在此之前从未见过他。

远处有红月,只不过是一只眼睛的形状。

周怀夏抬头见到那眼睛的瞬间,便知道自己在他人噩梦中。

她......

入了谁的梦?

方脸男人冲进废弃建筑物内,沿着楼梯不停往上奔跑,喘息不停,眼看着要登上楼顶,忽然一只手从下方伸出来,抓住他后背,直接将他从最高层扯下来。

“砰!”

差不多十五层高的楼,他重重摔在地上,毫发无伤,他又立刻跪在地上求饶磕头:“放过我,我不会说的,我不想死………………”

周怀夏环顾四周,没有见到任何人影,那只手像是凭空出现,她透过未完全建好的楼层空隙,望向天空那只血红色眼睛。

像是监控摄像头闪烁的红点。

不等周怀夏思考方脸男人到底是谁时,忽然听见一段低频音乐声,像是从高空传播过来,她听不太清具体音乐是什么,似乎并不完全成调,间或夹杂莫名其妙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