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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33章(1/2)

日头渐渐偏移,至巳时末,园子里的宾客越来越多。

船娘便知机的将客人带还。

十余艘小舟,陆续自湖面掠水而归。

韩旷下了船,瞧见水堂内依旧是仆婢来迎,不觉失笑。

按礼节,将开宴,客人至,主人得来庭前作揖迎接。

纵使主家身份贵重或是年岁颇大,也该派遣小辈来迎。

如今看来,国婿果真骄矜。

韩七也嗤笑,却也不曾多言。

进得堂中,被仆婢引着,入座。

私人宴会,自然不尚官排列,而是照着年纪大小,叙齿来的。

韩旷和韩曜年纪小,论理得排去宴席末尾。

偏偏两人拿着韩相公的帖子来的。于是座次顺畅的到了中前部。

排在前头的,不是刘家自家亲戚,就是辈分高年纪大的老者。

倒是他们这一块儿,都是些衙内。

“韩七郎?你也来了?”

韩旷转头一看,依稀辨认出这是李太师家的三郎。

经年不见,对方脚步又虚浮了些。

韩七一瞧见李三郎那张脸就?歪,不咸不淡道:“嗯,出来瞧瞧。

李三郎嗤笑:“怎么?不在家苦读了?”

他和韩七都是章台走马的衙内,从前偶尔还能一道找乐子,打从他抢了个小娘子后,韩七使用“在家苦读”为由,屡屡推拒他的邀约。

韩七摇摇头,故作正经道:“苦读过甚,出来松快松快。”

李三郎知道他胡说八道,心里越发不快。讥讽道:“韩七郎不学无术,也有金榜题名日?”

韩七拱手谦让道:“若真能侥天之幸,届时少不得还要三郎恭喜我一二。”

李三郎被堵得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又瞧见韩七旁边还有同行的郎君,料来两人关系不错,否则也不会一道来参宴。

他说不过韩七,立时讥讽韩旷:“这位莫不是也要去科举?”

韩旷笑道:“是。”

李三郎只管把头昂的高高的:“你既要去科举,可认得我是谁?”

韩旷笑:“敢问兄台贵姓名?”

“某姓李,家中行三,乃李太师家子弟。”李三郎说的掷地有声。

韩旷笑,拱手道:“李三郎好。"

他虽拱手,却不甚亲近,也并未言语捧他。

李三郎不快,打定了主意,待他投效过来,给韩七个没脸后,便即刻弃之不用。

思及此处,李三郎矜持开口:“韩相公是出了名的不收名帖,不接投谒。你与韩七为友,不如来寻我。”

韩旷闷笑。

韩曜憋到现在,更是笑的打跌:“这,这是我十二弟。”

李三郎大为光火,只觉周围人明里暗里,都笑话自己。

他就不是个能忍的,上前两步,抬脚就要去踹韩七的长案??

韩旷忽而出声道:“既来赴宴,且给主家一个面子。”

李三郎盯住韩旷,冷笑一声,一旁同来的好友赶忙小声劝道:"三郎,这是刘国婿的宴会。’

国婿算个屁!李三郎很想骂。

奈何理智告诉他,人家背后有个倍受宠爱的公主,只消去官家那里吹吹耳旁风………………

李太师固然不惧,可回去非得打死挑事的李三郎不可。

“三郎,还是快快落座罢。”好友赶忙给他台阶下,想揽他肩膀,又不敢,只好连声劝道。

李三郎一双脚扎根在原地,理智想走,偏又下不来台,只死盯着韩旷和韩曜。

“三郎,宴会也快开始了,还是快快落座罢。”韩旷笑着,给了台阶下。

纵使祖父和李太师不和久矣。可今日宴会几句口角,能做什么呢?

“是啊,三郎。”韩七也不想惹事,笑着附和道。

李三郎得了台阶,冷哼一声,这才落座。

一场纷争,附近的宾客都看在眼里??

有的自持身份,不愿下场掺和小辈吵闹。有的惹不起韩李两家衙内,故作不知,有的乐呵呵喝酒看大戏......以至于过一场,无人出来劝阻。

李三郎的到来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

陆陆续续,周围的衙内,有的来和韩七见礼,有的去和李三郎打招呼。

又是勾肩搭配,又是敬酒相劝,还约了几日后去哪里作耍,韩七忙得脚不沾地。

好不容易送走一干狐朋狗友,外头又陆陆续续有宾客进来落座。

待到人齐全,刘国婿终于出来了。

仆婢们撤下案上雕花蜜煎、缕金香药、绣花高?、垂手八盘子等看菜鲜果。

接下来,如流水般上菜。三脆羹、炸肚眩、羊舌签、花炊?子、奶房玉蕊羹、鲜汤蹄子脍………………

就连酒水都有富平的石冻春,陕石的桑落酒、蜀中浣花堂、香泉、天醇、琼花露……………林林总总不下二十余种,俱用满池娇莲花纹银瓶盛上来。

舞乐也上来了。请了姿容过人的行首弹唱琵琶,又有箫笙伴奏,间或有声娇语颤的嘌唱上鼓面唱小词。过后又有数个搽粉虞候,舞柘枝助兴。

当真是声色犬马,纸醉金迷。

还不如方才那湖菡萏,来得清丽自然,浑无雕饰。

韩旷静静瞧着,酒过三行,众人歇坐。

刘国婿年三十,生的儒雅,这会儿环顾四周,笑道:"既是七宝会,焉能没有宝物?我抛砖引玉,请诸位一观。”

说着,便有仆婢端上来檀木盘,揭开红绸,里头是一只玉碗。

清透,碧盈盈,犹如一汪水。日光朗照之下,碗中似盛着灿灿流金。

众人正惊异纷纷,韩曜低声道:“如此之好的玉料,还是一整块的,竟雕出个玉碗来。用也用不了,当个摆设还嫌俗气,当真没劲儿。”

韩旷点头赞同。

众宾客赏过玉碗,便有人又站出来献宝。这会儿是一块陈远握墨。

紧接着,又有人献来体白如乳的乳羊,说是英州碧落洞产的,此羊终日只吃用钟乳涧水,因此体白。

众人纷纷惊诧,议论起来。

“真的假的?”韩七好奇,一时张望道。

“假的。”韩旷低声,“我去英州时尝过此羊,滋味尚可。但你见过哪只羊不吃草,只喝水就能长大的?”

韩曜闷笑。

轮过了前头的一干亲戚长者,李三郎也献了块端溪砚。

他遣了个小厮,高声道:“此砚色紫黑,间有金线,故名紫袍金带,乃端溪旧坑多产。请诸君一观。”

韩旷目力惊人,打眼一看就想笑。

“你笑什么?”韩七趁着仆婢传看砚台,低声问道。

“李三被人唬了,那不是端溪砚,是辰、沅州黑石砚。”

韩七远远一望,好奇道:“怎么看出来的?”

“你自个儿不是有好几块端溪砚?上手一试就知道不对劲。”韩旷道。

韩七蹙眉:“可你都没碰呢,随意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别看雕工,看砚台未经雕琢部分的材质。”韩旷淡淡道。

待仆婢将砚台传至他手里,韩七留了心,不碰,只细细一观,轻声发笑道:“原来如此。”

那砚台雕刻的极其精巧,上头花鸟虫鱼齐备,犀牛麒麟俱全,而未经雕刻的部分质粗粝,色黯淡,上头隐隐绰绰的,还有极小孔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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