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一块皮(1/2)
与南派醒狮不同,白纸坊太狮体格更加高大魁梧,需要一人单独驾驭狮头,另有两人充作狮身四蹄。
舞太狮需要舞狮者有极强的身体素质,且需有杂耍技艺的根基底子。
‘僵狮子’作为‘太狮’中的一支,亦需有三人舞狮,甚至‘狮会’之时,每头狮子前头,都需要有一个‘狮童’引路。
今下,周昌的这头‘黑张辽’只存其皮,相当于太狮脊梁骨的‘火魁星’已濒临熄灭。
想要使之鼓振煞气,凶性毕露,一般人绝无可能做到——就连杨西风北派赶尸班里的众人,也没能耐驾驭这头被打断脊梁骨的狮子。
周昌此时运用的方法,却是使獒赞本充作‘黑张辽’的火魁星,成为它的脊梁骨。
以‘獒多吉’吞食贪念飨气的本性,填入‘黑张辽’的皮囊之内,‘黑张辽’体表那层漆黑毛发,隐隐约约流转起红艳艳的血光。
原本拥挤在箱子里的一叠狮子皮,一刹那随风鼓胀而起,‘獒牛’、‘獒白玛’各探出两条蹄爪,黑漆漆、又反映着诡异飨念光气的狮爪从皮下伸出。
煞气滔天的‘恶张辽’,庞大身躯骤然耸立而起!
“嘶——嚎——嘶——”
‘恶张辽’虽然身形庞大,比真正的雄狮都要大上一圈,但它的速度却丝毫不慢,相反奔腾起来,犹如一股黑风,眨眼即至!
浑似鬼哭一般的声音,从‘恶张辽’口中不断传出。
它身形倏忽奔腾而起,‘钱朝东’根本反应不及,便被它两只前爪踩住胸口,一下子压塌在泥水之中!
‘恶张辽’那张狰狞鬼脸之上,血盆大口怒张,朝着被它按倒在地的‘钱朝东’呼出一口腥风!
“哈!”
腥风和着‘恶张辽’本有的煞力,化作一股黄气,扑在‘钱朝东’身上,‘钱朝东’遍是褶子的那张皮肤里,登时生出密密匝匝的斑斓毛发——一缕缕飨气被那股黄气抽带出了‘钱朝东’的身子,在它体表蒸出一层层的长毛!
“哼!”
‘恶张辽’此时又猛地一张鼻孔,‘钱朝东’体表长出的浓密毛发,顿时如一缕缕青烟一样飘摇而起,混成斑斓气流,一股脑地被‘恶张辽’吸进了鼻孔中去!
它浑身漆黑的毛发,愈发耸立而起!
根根黑毛,反映着五彩斑斓的光!
反观地上的‘犬诡’,最外层披着的‘钱朝东’皮囊,此时完全被蒸发作斑斓气流,由着恶张辽吸取走了,露出第二层女人皮囊来!
“把你的皮给我…”
“给我吧…”
犬诡那颗女人头难过地抽泣着,它嘴里吐出的一层层头颅,倏地回缩。
整个惨白色的、好似被水泡发了一般肿胀起褶的身躯,随着它嘴里一层层头颅回缩,而跟着变得软塌塌的,胸腹都凹陷下去,一瞬间就流散作虚幻斑斓的飨气,从‘恶张辽’爪下脱逃!
恶张辽扒了犬诡一层皮,犬诡却正借机消去了身形!
二者之间的争斗,周昌未有参与。
站在旁观者的视角,他能看到的东西反而更多——
“獒多吉、獒白玛、獒牛这三个獒赞本,各有围猎鬼祟的本能,用它们震慑一般诡类也没有太大问题。
但面对真正的想魔,以及即将成为想魔的诡类——如当下这个犬诡之时,三个獒赞本单个的力量,已不足以成事。
自然,也是因为它们尚未彻底长成,诡皮也好、黑狮子皮也罢,更都不是它们真正适应的皮囊,它们因此又多有掣肘。
有朝一日,七个獒赞本各自真正长成,有了它们适应的皮囊,它们或能发挥出更大的威能。
而恶张辽虽然失却了‘火魁星’,但它只要能被催动,一身本领几乎是立刻就能运用。
譬如那‘哼哈之气’,应是恶张辽的独家本领,看门绝活。
而身形奔腾,忽化为风,体格健壮,气力猛恶此种种能力,当是太狮皆具备的一种能力——獒赞本配合恶张辽,发挥出这些本领,应对如犬诡这般快要成为想魔的诡类,倒是不成问题了。”
“至于这个犬诡——”
周昌身形一顿,手里那杆由铁念丝缠绕形成的梭镖,刃尖猛地朝向身后,骤地贯穿了过去!
“嗤!”
梭镖穿梭而过,贯穿了一具柔软的肉身,如刺败革!
犬诡抽抽噎噎的声音,就在周昌身后响起:“把你的皮给我吧…”
这个犬诡,惯常于从背后掏空他人的内脏,钻进他人的皮肉之内,它此后如若化为想魔,形成的杀人规律,亦必然与‘背后杀人’有关。
只可惜它主动找到了周昌,却没有再化为想魔的可能了!
梭镖钉住犬诡的刹那,周昌猛地旋身,另一只手被铁念丝缠绕着,长出了漆黑而尖锐的指爪!
他伸出尖锐指爪,一下子扎进犬诡的胸膛里,生生将它身上第二层女人皮囊扒了下来!
被他随意弃置于地面的女人皮囊,化作虚幻斑斓的飨气。
未及飘散,恶张辽就扑腾而至,‘哼’地一声,将那滚滚飨气尽数吸取了去。
梭镖贯穿的犬诡,此时浑身皮肤起皱,嘴里伸出的一层层头颅立时回缩——它的身形就要再度化散,‘消失’影踪!
“哈!”
这时候,恶张辽张嘴照着犬诡喷出一口昏黄气息!
还未逃散的犬诡,皮肤褶皱间长出了密密匝匝的斑斓毛发,身形陡被定住,消失不能!
如此循环往复。
良久以后,恶张辽鼓张鼻孔,吸取尽了那被剥去层层皮囊,显出黑犬模样的犬诡浑身飨念,这头黑犬的身形痉挛着,口中呕吐出大量尸块。
它呕出的那些尸块,比它整个身形都要大了许多。
将这一块块尸骸尽数吐出以后,黑犬就如蜡烛般融化了,变作斑斓的液体,浇淋在它呕吐出的那些尸块之上,蒸腾起虚幻斑斓的气息。
那些尸块在斑斓液体的粘合下,开始互相弥合,同时变得干瘪,好似一块风干的皮革。
斑斓气息萦绕在周昌面前,周昌从中看到了黑犬残余的深刻记忆。
“滚!”
钱朝东一脚将角落里的黑犬踢出很远,厌恶地咒骂一声。
黑犬委屈而痛苦的呜咽起来。
听到它的呜咽声,钱朝东更加愤怒,抄起墙边的铁锹,照着黑犬的背脊就狠拍了几下,直至将这头早已满身伤痕的大犬,拍得晕厥休克过去。
他才停了手,坐在院子里喝酒。
“沥沥沥…”
过了一二刻时间,在堂屋里休息的白狗儿轻悄悄地钻出门帘。
它站在台阶上,抬起一条后腿,冲着台阶下撒尿。
尿液都浇在角落里蜷缩着身形的黑犬身上。
黑犬微微抬起头颅,惊恐地看着白狗儿,似乎已看到白狗儿被钱朝东拎起来摔死的情景。
然而,真实情况却与它所想象的截然相反——
钱朝东扭回头来,看着撒尿在黑犬头上的白狗儿,反而满面笑意:“好白儿,以后莫在屋门前撒尿,你就是在那傻狗的碗里拉屎,我都不会理会。
但不要在屋门前撒尿了。
过来。”
“嘤嘤嘤…”
白狗儿摇晃着尾巴,蹦蹦跳跳地跑到钱朝东跟前。
钱朝东将它一把抱在怀里亲昵了起来,不时喂给它一片肉。
角落里。
被淋了满头尿水的黑犬看着这一幕,漆黑的眼神里满是茫然。
那般茫然之色,在沉默良久之后,沉淀作化不开的黑暗。
一块巴掌大的莹白皮革,躺在泥水里。
雨丝从天上飘落,落在这块皮革之上,皮革上便生出一丛丛色彩斑斓的‘肉芽’。
周昌看着泥水里的皮壳,将之捡拾了起来,放在一块大石头上。
他的手指每每接触这副莹白如玉,隐隐反映流光的皮革,皮革上便会生出一些细密如毛细血管的纹络。
隐隐约约间,他的正念似乎被这块皮革汲取了,每有一缕正念流入皮革中,皮革上的毛细血管纹路就多一丝。
片刻之后,那些毛细血管般的纹络,已正好完全覆盖住了这块皮革。
“这是…”
周昌眼神讶然,他隐约猜到了这副犬诡遗留之物的用途。
他指尖分出一缕缕念丝,缠绕在那遍生出毛细血管纹络的皮革之上,自我的‘正念’如涓涓细流,顺着念丝流淌而出,被那块皮革汲取吸收。
皮革上的毛细血管开始鼓突,内里似乎真有血液开始流动。
皮革开始增大,变长。
一丛丛肉芽簇拥在皮革各处,快速弥生着,随着周昌放出去的正念愈来愈多,这块皮革正加速填满血肉,慢慢拉长,慢慢增高,慢慢变得和周昌一样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