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毫不掺假的爱(1/2)
接下来的两天,夏禹的意识如同潮水,在清醒与昏沉的岸线间反复徘徊。
渐渐地,退潮的时间越来越长,那片名为“清醒”
的海岸变得越发清晰。
身体各处依旧叫嚣着疼痛,但至少,思维已能挣脱疲惫的泥沼,连贯地运转。
院方的意见明确:仍需静养,但可以尝试着在旁人搀扶下,极缓慢地挪动。
总躺着,血液不畅,反而不利于恢复。
午后阳光高悬。
夏禹靠在摇起的病床上,望着窗外湛蓝高远的天空,心里清楚,这个跌宕起伏、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心力的寒假,算是彻底、仓促地画上了句号。
后续的事务繁杂,但是在这场生死较量之中,夏禹觉得自己面对那些尚不清晰未来,都有了新的态度。
过好眼下的,然后一点点地处理未来的事情,总不会比现在更坏,不是吗?
学业上他倒不十分担忧。
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便没有办理休学的繁琐手续。
班主任老陈只知道他受了伤,电话里语重心长,嘱咐他安心养好身体,功课的事不必过于焦虑,落下的总能补回来。
病房里依旧热闹。
随着夏禹意识转清,能处理更复杂的信息,李成特意抽空过来了一趟。
他看着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左臂还打着厚重石膏的年轻人,心情复杂。
就是这个看似狼狈的青年,以自身为尖刀,最终利落果断地切除了盘踞严州数十年的毒瘤——兴隆集团已然彻底崩塌。
“总而言之,兴隆高层,除了几个提前闻到风声跑路国外的,核心人物已经全部被控制”
。
李成的语气带着如释重负的疲惫,也充满了敬意。
他忽然挺直脊背,面向夏禹,敬了一个标准而庄重的礼,“我谨代表严州警方,感谢您所做的一切,以及所承受的一切”
。
夏禹连忙用右手虚虚一挡,牵扯到伤处,让他轻轻吸了口气:“李叔,您太客气了”
。
他顿了顿,更关心后续,“那...
谢叔和林姨他们...”
“谢文轩和林沫清同志必须留在严州配合后续调查。”
李成的语气公事公办,但用词却刻意斟酌过,“他们‘潜伏’的时间最长,掌握的情况也最核心、最详细,是厘清整个兴隆案的关键”
。
那声“同志”
和“潜伏”
,让夏禹心下稍安。
李成兑现了当时的承诺,尽最大可能为他们争取了一个相对积极的定性。
“我明白”
,夏禹点头,“他们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突然换个环境,也确实需要适应”
。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房间另一角,谢夭夭正安静地坐在顾雪、柳熙然和唐清浅中间,小脸依旧有些苍白,但神情却异常平静。
叶玉玉坐在一旁削净苹果,夏奇不在病房——公司事务堆积如山,走的时候又相当匆忙,眼下一切都稳定下来,夏奇开始着手远程处理公司事务。
“钱奶奶呢”
?
夏禹看向安静坐在窗边扶手椅里的老人,阳光给她满头的银发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老人闻声转过头,脸上带着历经风波后的疲惫与释然,她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些许苦涩:“不想动啦,老婆子我就守着这地方,正好文轩和沫清都要在这里...
这把老骨头,可再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喽”
。
她的目光慈爱地落在夏禹身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后怕。
夏禹理解地点点头,却也听懂了钱奶奶对自己的嘱托。
最后看向倚在墙边、拄着拐杖的谢云峰:“你呢?
有什么打算”
?
谢云峰耸耸肩,脸上是一副大事已了后的空茫和无所适从:“我?
早就从报社辞了,无业游民一个,在哪儿不是待着”
。
人生的巨大目标骤然达成,留下的是一片需要重新填写的空白,他正处在这段真空期里。
夏禹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后续这些琐碎却关乎每个人未来的安排,似乎比对付兴隆还要令人头痛。
他总是在不自觉间,为身边所有人的去处操心。
“如果你暂时没有明确计划”
,唐清浅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她捕捉到了夏禹的烦恼,目光直接投向谢云峰,话语干脆利落,“可以考虑留在严州工作。
兴隆倒下后,释放出巨大的市场份额,坦诚说,清源无法单独消化,也确实需要引入更多本地化的管理和运营人才”
。
她的意思再明确不过——她可以,也愿意,为谢云峰提供一个全新的起点和平台。
谢云峰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唐清浅会如此直接地抛出橄榄枝。
他下意识地看向被三位姐姐环绕着的谢夭夭,妹妹的去向无疑是他最重要的考量。
“我要回淮州”
。
没等谢云峰发问,谢夭夭已经抬起头,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病房。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她身上。
小姑娘挺直了背脊,目光越过众人,直直地看向病床上的夏禹,一字一句地说道:“哥的伤还没养好,需要人照顾。
顾雪姐马上就要回京城上学,熙然姐还有比赛,清浅姐也非常忙..”
她顿了顿,像是在宣布一项重大且不可更改的决定: “所以,我要回淮州。
照顾哥哥”
。
“不用,妈来...”
叶玉玉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话未说完便被截住。
谢夭夭轻轻摇了摇小脑袋,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执拗的韧劲,甚至带上了近乎哀求的颤音:“妈,您和爸爸还要在江城忙...
让我做点什么吧...”
那话语里的细微哭腔和深藏的恳切,像一根柔软的针,轻轻刺中了叶玉玉的心口,让她所有劝阻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最终只是抿紧了唇,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等左手的石膏拆了,我和夭夭回淮州”
。
夏禹适时开口,声音虽沙哑却带着安抚人心的沉稳,他目光沉静地落在母亲身上,给出了更具体的承诺,“这次绝对让夭夭看着我,我之后的行程,全部、随时向您报备”
。
他顿了顿,视线温和地转向床边的另外三个姑娘,将她们也一并囊括进这份安心的保证里。
“当然”
, 他轻轻补充道,语气郑重,“还有大家”
。
话音落下,空气却骤然凝滞。
除了夭夭,其余三位姑娘竟无一人回应他。
顾雪含着薄怒嗔了他一眼,便别开视线;唐清浅唇角微沉,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丝毫没有接话的意思;就连一向最迁就他、几乎从不使性子的柳熙然,也破天荒地扭过头,只留给他一个沉默的侧脸。
夏禹心底一声苦笑——这次,自己是真的玩脱了,众怒难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