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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三章 先礼(1/2)

房间里谈话还在继续。

张延龄瞥了庞顷一眼,道:“我话就放在这儿了,秋粮入库后才能继续调拨下一批钱粮,这一点不会更变。

“在此期间,要么停工,要么就得靠李尚书的个人能力或者魅力,让河工继续下去!至于具体用什么方法,朝廷上下没有一个人会干涉!”

“呀!”

庞顷一脸震惊地问道:“陛下会放出这么大的权限吗?”

张延龄笑道:“朝廷上下都知道,光靠一两个人,是不可能把黄河改道之事完成的。如果说能完成,还是在短短的一年内就把工程推进完毕,不上点儿手段,能行吗?

“在此前提下,就算是李尚书在沿河府县抓贪腐,不断把有损朝廷威严的赃官以及民愤极大的土豪劣绅上报,查抄他们的家产…甚至动用一些非常规手段…只要不激起民变,都是可行的。”

“嘶。”

庞顷闻言倒吸了口凉气。

心说,你居然鼓动我家道爷去查赃官和土豪劣绅,把抄没来的银子用于治河?你别光在这里耍嘴皮子,就问你,这事有保障吗?

皇帝没下达圣旨,就靠你张嘴说说,我们真敢这么干?

要出事了,谁出来兜着?

张延龄道:“庞先生,你是聪明人,道爷更是久历宦海,为官经验无比丰富!话说,搞钱这件事,对你们来说真的很难吗?”

“有权有势,的确不难。”

庞顷幽幽道,“或者搞它个万八千两的,一年下来也可以。但现在的问题是…要在来年开春前,一下子筹募出一百万两银子以上的钱粮,且还是在道爷失去权势的情况下,恐怕就很难成事了。”

张延龄点头:“那就多利用一下家父的名声…你看看是否管用?”

庞顷心呼“我靠”。

你怎么知道我家道爷现在就靠你父亲的威名,在地方上狐假虎威?

不然为什么李孜省会说,只要他的来瞻兄弟能升官,他在南边就能站稳脚跟?这不摆明了告诉别人,张来瞻就是他在地方上安身立命的凭靠?

张延龄道:“你家道爷所行一切,不过是为两件事,一个是权力,一个是人脉!这两点他应该都不缺…凭借家父的那点名望,还有李尚书的余威,应该足够了!再加上庞先生各处奔走,不是相得益彰么?哦对了,庞先生有时间的话,可以跟我南下走一趟。”

“恐怕…没那闲暇。”

庞顷摇头苦笑道,“筹募钱粮之事,已让敝人焦头烂额。”

张延龄点头道:“我也不勉强…反正接下来我要去浙江宁波府接船,稍后得走一趟徽州…哦对了,听说李尚书未来想找个山清水秀之地建道观养老?可有选好地方?”

“呵呵。”

庞顷报以苦涩的笑容。

心说,你管得可真宽。

要是治河之事没顺利完成,我家道爷莫说是养老了,恐怕连小命都没了!

当然如果能把黄河给治理好,朝野称颂,他仍旧可以入朝为官,风风光光退休,到时还用得着当什么道士?

当个致仕的尚书,桃李满天下不更香?

张延龄道:“徽商那边,肯定会想办法帮到李尚书…要不然回头你跟我去徽州府走走,看他们是否会给道爷提供一些方便?”

“行吧。”

庞顷陪笑道,“请容敝人就在应天府周边奔走,待二公子从浙江回来,便与二公子西去徽州。”

张延龄笑道:“应天府距离徽州府没几步路,不用非等我…庞先生先行过去也可!要说应天府,未必会有人卖李尚书面子,但营商走天下的徽州商贾,他们对于朝中权力变化最是敏感。

“只要李尚书做的事,将来能为其积累官声,甚至有机会再次进入中枢,影响朝局,就会有人提前塞银子,这也算是一种投资。”

庞顷道:“多谢二公子提点,敝人会详加考虑的。”

庞顷在张延龄这里算是碰了根软钉子。

没讨到钱粮,就属于没完成李孜省交托的任务。

此时的他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张延龄南下途中不去徐州黄河岸边见见李孜省,就因为张延龄眼下根本没打算出手帮忙。

或者说,张延龄能给他们提供的帮助,远不及他们预期的多。

覃云把庞顷送出门后,回到张延龄的房间。

“二公子,钱能现在被关押在南锦衣卫…据说专门提供了个内饰奢华的院子给他住,一应吃喝都跟外边的富家翁无异…是否把人提拎过来?”

覃云请示道。

张延龄自打准备从钱能身上获取资源渠道时,便提前安排人去打探风声。

把覃云调到身边的目的,其实就是利用他锦衣卫的身份。

如今的覃云可不简单,配合张延龄练兵不说,其伯父还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前途无量,乃下一任锦衣卫指挥使的有力竞争者…

这一切,都是让南锦衣卫配合办差的基础。

否则光靠张延龄自己,光是沟通方面,就举步维艰。

张延龄问道:“不知其人状态如何?”

覃云想了想,摇头道:“人还没见到…但这厮背景深厚,兄弟几人都是皇宫中颇有名望的大太监,其坐镇南京多年,人脉通天,南锦衣卫可没人敢得罪他!

“现在的钱能,除了不能自由行动外,其实跟以前一样…甚至其寿诞时,还有很多官员前去贺寿。”

张延龄笑道:“果然是一方封疆大吏,就算被卸职乃至落罪,还能得到如此礼重…看来,这是真正的地头蛇,不好惹哈。”

覃云道:“可以秘密转移。或是提到应天府外,再去见他…离开他的势力范围,情况会好很多。”

“不用了。”

张延龄道,“我是奉皇命而来,何需遮掩?就在应天府,我要堂堂正正见他!”

钱能被人从南锦衣卫看管的院子里提了出来。

虽然张延龄并不在锦衣卫中任职,甚至连个官身都没有,但他是当朝国舅,父亲又是内阁阁老,再加上皇帝对张家的信任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哪怕是南锦衣卫,都能分得清楚大小王。

就算钱能家里送再多的礼,本身势力又有多大,但对比他们自己的官路前途,他们还是识趣让路。

当钱能被大批锦衣卫押送到张延龄所住院子时,暗中不知有多少人尾随并探查。

钱能从云南到南京,都掌控军权,所以其麾下是豢养有死士的。至于他为何被幽禁后没人前去营救,不过是因为皇帝没下达诛杀的命令罢了。

钱能长期坐镇地方,暗地里积累的家财数量,极为惊人。

此人属于作恶多端,但最后却得善终的典型。

这也是明朝大多数太监的真实写照…

哪怕皇帝知道手下太监贪污受贿,巧取豪夺,甚至恶贯满盈,但多半都置之不理,因为皇帝需要这个集团为他们卖命。

“见过小国舅。”

钱能胖乎乎的,看起来很随和。

见到张延龄后,直接跪下来磕头。

张延龄笑着打招呼:“钱公公,我一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先任御用监太监,后又镇守云南十二载,其后又任南京守备太监多年。我府上许多御赐的宝物,还都是你在南京守备任上寻获的,你我也算是有一定渊源吧!”

钱能谦虚地道:“先皇时小人的确曾经八方搜集奇珍异宝,送往京城,充作贡品,先皇龙颜大悦,屡屡给于厚赏。可惜物是人非…没想到当今陛下如此亲近张家,竟然赐予异宝,小的实在是感佩不已,不过怎敢以此便妄言,与您有渊源呢?

“但是…小人有一义子,名叫郑有铭,曾在京城与您府上产生龌蹉,后来家破人亡…”

“郑有铭,我认识吗?”

张延龄看向一旁的覃云。

覃云解释道:“听说是因为在京师中造琉璃和香皂等物,被梁芳给盯上了,梁芳将其扣押下来,后来就没了踪迹,是死是活没人知晓。”

张延龄道:“钱公公,你看,你说的那个姓郑的,亡不亡的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是,是。”

钱能仍旧跪在地上。

他提到郑有铭,其实是告诉张延龄,你们家当初坑害我义子的事,我可是门清的。

你们还挑拨我和梁芳的关系,最后梁芳以为我是叛徒,甚至在他还没倒台前,就开始对我进行清算。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我从梁芳的死党,变成了跟梁芳分道扬镳、狗咬狗的反正义士,如此一来,梁芳倒台时,我反倒不用背负太重的罪名。

当然,这一切还是归功于我钱家的关系硬,毕竟我两个兄长和一个弟弟都是内官中比较有实力的存在,我一个姓钱的倒下了,还有三个姓钱的顶着。

“钱三啊…”

张延龄突然招呼道。

“啊!?”

钱能还在那儿琢磨,就听到这么奇葩的称呼。

张延龄笑道:“我听别人都是这么称呼你的,难道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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