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避无可避(1/2)
李孜省出了乾清宫,心情大好。
一边是皇帝把任免地方官员的权限交给了他,让他出面主持这件事…这意味着他权力再次提升,还能有大把捞银子的机会,可谓权财皆收。
再就是帮张峦谋求了新官职,让张峦有机会从一个编撰话本的“打字员”,变成入值东宫的太子先生。
想到能在张峦面前显摆一下,彰显自己的能耐和信任,可以让张峦更多为自己做事,李孜省心里就觉得很爽。
“李仙师,献药方的人,真是那位张翰林吗?”
从后边大殿内追出来的覃昌问道。
“不可说,不可说。”
李孜省回过头,笑眯眯地摆了摆手。
我连皇帝都隐瞒,还想让我告诉你?
你覃昌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呵呵。”
覃昌苦笑道,“那施钦,不知您打算如何处置?如今他和他的家眷都已被下狱,陛下的意思,马上要将人发配至西北。”
李孜省好奇地问道:“他又未涉及贪赃枉法之罪,也没有退赃不足的情况,何以要牵连到他的家眷?”
覃昌道:“这是陛下亲口吩咐的。到底其君前咆哮,行止不端,就算吃苦头也是他自找的…其府上女眷现在就可以给您送过去。”
说到后来,覃昌脸上满是暧昧之色。
李孜省当即抬断覃昌的话:“我可不做这种缺德事…我与施钦只是在为陛下治病之事上出现分歧,远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如今我之所以占据上风,只不过是进献的药方起了效用,但谁知这药效能持续多久?接下来陛下还需名医为其诊治…不如就大事化小,小惩大诫吧。”
“李仙师以德报怨,正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咱家佩服!”
覃昌没想到李孜省如此宽宏大度,钦佩之余,又在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收买人心,当即一脸假笑道:“如此咱家就回去向陛下禀报,看看陛下如何抉择吧!
“李仙师请慢走,咱回头见。”
李孜省点了点头,扬长而去。
是夜。
灯火通明。
丝竹声声。
“来瞻,为兄这次办事,你看还说得过去吧?”
李府别院。
李孜省单独宴请张峦,席间直接把自己帮张峦谋求官职之事说了出来。
张峦显得很惊讶,问道:“咱这就升官了?”
“也不算升吧。”
李孜省想了想道,“不过是你从太常寺少卿又回到了原先鸿胪寺卿的位置上,还是给了你实缺,再加上太子洗马的兼职,啧啧…
“当然,你的本职工作仍旧是翰林院史官修撰,不过你的级别已从史官修撰擢升到太子洗马,官从五品。
“詹事府的五品官,够高了吧?”
“挺好,挺好…”
张峦不停地搓手,也不知是因为入夜之后天凉,还是心情激动所致。
之前丢了鸿胪寺卿的差事,让他失落了好一阵子,现在又重新拿回来,有种失而复得的畅快感。
李孜省再道:“更加重要的是,你成功入值东宫…不过按照排班,你每月不会进宫太多次,毕竟你也知道,你乃太子岳父,在皇帝健在的情况下,始终不能跟太子走得太近,免得被人说闲话。”
张峦道:“明白,明白。”
显然有个道理他也很清楚,那就是皇帝对他这个太子岳父多少有些戒备。
太子岳父入值东宫?
就相当于翁婿间多了很多密谋和筹划的机会,万一太子想搞点儿什么事情,很可能会导致政局不稳。
说白了,皇帝怕他们翁婿商量造反或者弑君。
当然这是最极端的情况。
张峦自己也在琢磨,以太子那软糯的性子,也不知道皇帝老儿到底在担心个啥?
“来瞻,我还要跟你说明,这些可不是因为你出手诊治陛下的病才得到的奖赏。”李孜省道,“陛下当面问我,乃是谁给开的药方,我说已对人有过承诺,不能明言。陛下非常体谅这件事,竟未再追问。”
张峦本来正在喝酒,闻言手停在那儿,怔怔地望着李孜省:“陛下没多问?”
“是啊。”
李孜省一脸后怕的表情,点头不迭,“为兄也算得上是一诺千金了,说不讲就不讲,哪怕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也是守口如瓶…你以为我是白跟你说这些的?”
“那确实是…很难得!”
张峦非常尴尬。
李孜省笑道:“其实陛下心里也明白,要是事事都刨根问底,谁给他治病?太医院这次居然参劾我,甚至有人当着陛下的面对我进行攻讦,那个院判,名叫施钦,紧咬着我不放,被陛下直接下旨送入诏狱。
“这次你的药有奇效,陛下病情迅速好转,施钦这个倒霉蛋就被降罪,罚去西北戍边,连他家眷都要被抄没充公。”
张峦无语道:“这…”
“我这人,从来都不记仇。”
李孜省见张峦想说什么,抢先道,“事情既已至此,我都已经占据上风了,何必揪着对方的小辫子不放?便让陛下对他小惩大诫。毕竟你也提过,有些事大势不可逆,咱还是少树敌为好。”
张峦瞪大眼,无言以对,心说,我讲的话你还真记到心里去了?你就那么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
李孜省问道:“你看我,现在可是一心为陛下,为太子了吧?”
“是啊。”
张峦点头应和。
“来瞻,现在我帮你就是在帮我自己,所以你不用太感激我,反倒是…我需要你在太子面前多加美言才是。”
李孜省转而用恳求的口吻道,“最近邵妃那边频频派人来联系我,我可是一概都回绝相见,具体缘由你也该清楚吧?”
“嗯。”
张峦拿着酒杯,却迟迟不喝。
毕竟李孜省只顾着说事,连酒都不喝了,他总不能自顾自在那儿畅饮吧?
李孜省道:“我以国士待你,也希望你能回馈我,将来我不求像今日一样,朝中什么事都由我来做主,只求…日子能过得安安稳稳。来瞻,你是否愿意相助于我呢?”
“这是自然。”
张峦笃定地道,“李尚书,您屡次三番相助于我,我铭感于心,张某人从来都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将来无论怎样,我都会将李尚书当成是我的官场引路人。”
李孜省这才笑着为张峦添酒:“这话听着就觉得亲切。咱以后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来瞻老弟,以后东宫讲班那边,你有什么事尽管言语,谁开罪你,只要你一句话,我准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哪怕是个翰林学士,在我心目中也不及你万一。”
张峦心说,这话听着好生亲切,却咋又觉得杀气腾腾呢? 我一个翰林修撰,连侍读、侍讲都不是,竟有资格跟那些学士叫板?
要真是这样,那以后我在翰林院还有容身之地?
算了,算了,这层关系我还是不用为好,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总好过被人污蔑是李党骨干,将来不要被李孜省牵连才好。
张峦又是夜不归宿。
一大早浑身酒气回来,坐在自家院子里的藤椅上,在那儿傻笑个不停。
金氏出来,看到丈夫一副痴傻的模样,心里就来气,但她现在治不了丈夫,冷哼一声便转身回屋。
一直等到快吃早饭,张鹤龄伸着懒腰出了房间,却迟迟不见张延龄人影。
“爹?你又在这儿坐着?你么跟老二一样,现在没事就发魔障…真搞不懂你俩。”张鹤龄拿起一旁的洗漱用品,瞅了瞅却不太想漱口洗脸,这在他看来,还是太过麻烦了。
张峦问道:“你弟呢?不会不在家吧?”
“在呢。”
张鹤龄道,“半夜子时都过去了,我起夜时还看到他屋子里的灯亮着,可能是熬得太晚,早上起不来吧。”
“吾儿真是辛苦了。”
张峦感慨道。
“爹,我不辛苦吗?大晚上还要起床来尿尿…你说这话,我怎么听起来觉得寒碜呢?”
张鹤龄道。
张峦白了大儿子一眼,好像骂都懒得骂,摇头道:“我说你弟弟,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夜里还没睡觉,肯定是为了整理文稿…算了,让吾儿多休息一下,我让你娘给他准备几个好菜。”
张鹤龄撇撇嘴:“大早上的就准备好菜?撑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