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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能坑一个是一个(1/2)

李孜省府上。

李孜省坐在那儿,翘着二郎腿喝茶,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

“…来瞻他可真有本事,随便献出一个药方,就让陛下大发神威…你猜怎么着,现在陛下连看说本都顾不上了,就想着怎么去后宫颠鸾倒凤,夜夜笙歌。果然啊,这男人的嘴…信不过!”

李孜省笑着说道。

庞顷一副尴尬神色:“道爷,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如此泰然处之呢?现在朝堂上下都在议论,说您被参劾了,且人家铁证如山,你迟早要倒大霉!”

“倒啥霉?”

李孜省停止二郎腿的抖动,侧过头,不无诧异地问道:“这事难道不是我让来瞻做的吗?有啥了不起的?”

庞顷扁了扁嘴,道:“您这是要燃烧自己,照亮他人?小的敢问您一句,您给张半仙的那些举报材料,全都是子虚乌有吧?再或者…查无实证?”

“没有没有,我怎么能做那么没品的事情?先前给他的都是铁证。”

李孜省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朗声道,“这些人都曾给我送过礼,我帮他们获得官职,一桩一件都是有记录的。”

庞顷目瞪口呆:“所以…您真的打算把自己给点了?”

“切!”

李孜省一撇嘴,嘲讽道,“瞧你那没出息的小样儿!想啥呢,我找人揭发自己,能不留下后手?”

庞顷这才稍微松了口气,道:“希望道爷您拎得清。”

“你不懂,那些人名义上是靠我上位,但等有了官位后便迫不及待投奔了对家,也没有再花银子继续疏通打点,甚至还有人承诺给银子,结果只付了个头款,后面都没有兑现…你说,我能让他们官当得舒心?做梦去吧!”

李孜省恨恨然。

庞顷嘴唇翕动,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心里却在想,就算如此,你还是在检举揭发你自己啊。

难道是想同归于尽?

看起来不像啊!

李孜省又道:“那些卖出去的官职,没一个有分量,陛下也瞧不上眼,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所以干脆就拿来换钱。

“银子我是拿了,但基本都送去了内府,供陛下拿去采办贡品。就说过去几年间,宫里窖藏的银子十有八九都被梁芳等人挥霍一空,陛下手头没钱花,要不是我暗中打理,恐怕早破产了…”

庞顷闻言松了口气,道:“您倒是早说啊,原来您的银子全送给陛下了…对了,您没私藏吧?”

“切,你以为我真的那般愚不可及?外人不知其中诀窍,陛下还能不知么?”

李孜省不以为意地道,“内府有账目留存,每一笔进项和支出都有案可查。陛下也是人,有完全属于自己的荷包,也就是小金库,有花钱的冲动。如果荷包瘪了陛下又不能亲自出面捞钱,最后要靠谁?”

庞顷恍然道:“所以说,您是替陛下赚银子啊…而梁芳和韦兴他们则是替陛下花银子的?”

李孜省笑道:“可以这么说…不然你以为,这朝中卖官鬻爵的风气,是谁带起来的?如果没有陛下首肯,我敢这么做?嫌命长了么?

“到现在为止,我可都没对朝中要害衙门下手,售出去的全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官职。如果这样还有人不满意,我也没办法。”

庞顷感慨:“那…陛下为何还要让人查呢?这不是给他自己找不痛快么?”

“什么?陛下派人查了?”

李孜省皱眉。

“是啊,提督东厂的韦公公遣人来家里通知,说是陛下让调查新任鸿胪寺卿张峦参劾你的案子,听意思似在说,陛下属意谁的过错就由谁来承担。看来您和张半仙之间,非要在这件事上折一个不可。”

庞顷苦着脸道。

李孜省摇头:“不会吧!?陛下就算再健忘,也该记得我替他收受那么多的银子,帮内府充实小金库,怎么还真的查起来了?难道只是为了给朝廷上下一个交待?有此必要么?”

庞顷却不以为然,反问道:“道爷,圣意难测,您不会连这道理都不懂吧?所有的计划,一旦牵扯到皇家,还能真如您事前所愿,最后谁都没事,皆大欢喜?”

李孜高官长地叹了口气,道:“真要查也没办法,但…就算真要牺牲,肯定最后牺牲的那个人不会是我,来瞻他只能自认倒霉了…嘿嘿,他做事就是喜欢急功近利,这下把自己给折进去了吧?”

庞顷笑问:“您不是说人家有实证,还是你亲自给他的吗?道爷,先前把人家当自己人,这关键时候,就准备把人往水里摁了?”

“谁说的?”

李孜省道,“这一切又不是我推动的,还不是张来瞻异想天开,想在鸿胪寺卿位置上干出点名堂来?我这是成全他,同时想把内府赚钱和花钱的差事一并攥住…你是不知道,这一年内,朝中或有大变局发生!我能不提前做一下准备么?”

“什么?”

庞顷很讶异。

“来瞻无意中透露的天机,没说得太详细,但后果很严重,我无法跟你明言。总之,眼下官场上的一点进退得失,都是可以容忍的…其实张来瞻自己也想把他的名声搞得臭臭的,我只是在背后帮他一把而已。”

随后李孜省起身,往后院走去,“这两天不管谁来,一概不见客。一天天的,真是操不完的心。”

紫禁城。

宫后苑,即后来的御花园。

当天天气不错,艳阳高照,朱见深在岳妃的相陪下,看新搭建的台子上有人跳大神,以完成扶鸾术。

岳妃生于成化元年,眼下不过二十二岁,生女仙游公主,方三四岁,算是宪宗晚年比较得宠的妃子。

宪宗死前的七月,朝廷对妃子加封时,岳妃受封为静妃,之后长寿到七十岁才去世,只是她的女儿弘治五年尚未出嫁时便病殁了。

覃昌立在一旁,看着台子上表演扶鸾术的顾玒,心里还在盘算朝中事务。

一直等到顾玒的扶鸾术表演结束,拿着一张写好谶言的纸,走到朱见深面前行拜见礼。

“怎样了?”

朱见深问。

顾玒乃太常寺少卿,本为庙祝,因擅长占卜逐渐晋升高位,属于成化时期通过方术入朝的著名江湖术士之一,算不上有多得宠,但他扶鸾术比较在行,皇帝就让他来主持这次仪式。

顾玒道:“回陛下,以扶鸾的结果,凶在北方,不利于南,是为凶兆。”

覃昌闻言皱眉:“顾大人,怎就是凶兆了?凶在哪里?能不能说清楚点儿?”

这话把顾玒给问住了。

要是我知道凶在哪里,能跟李孜省那样,连何时何地会发生地动都能准确说出来,我还用得着靠跳大神这套来混饭吃?

关键是我推算不出来啊。

所谓的凶兆,不过是知道皇帝喜欢来点不一样的,诸如什么报忧不报喜,以此来显得忠直可信,我们这群人早就把皇帝的性格摸透了,这是皇帝心里有事才让我来扶鸾,所以我得顺着皇帝的思路去说。

朱见深听到这儿,一脸恼火,起身就走。

既不理会顾玒,连跟他一起来的岳妃都没在意,以至于岳妃站在那儿竟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不会说话,下次就别说!”

覃昌低声对顾玒喝斥一句,随即赶紧去追朱见深。

“陛下息怒。”

覃昌一路跟着出了宫后苑,才算是追上朱见深。

光看朱见深走路的架势,虎虎生风,一点儿都不像是生病的人。

朱见深道:“什么主凶,朕且问你,这宫里会发生什么凶事吗?”

“奴婢不知。”

覃昌赶紧低下头,“陛下,一家之言不可信,在此等事上,或多问问李仙师的意见比较好。至少…靠谱一些。”

朱见深抬头看着乾清宫方向,摇头道:“朕何尝不知李卿能掐会算?但很多事,朕不想只听他一个人说。”

覃昌心想,你是不敢问他吧?

先前万妃的事,问了后提前知道万妃会死,到最后也于事无补…现在您是明知道李孜省厉害,却不敢让他随便去堪破天机,免得算出什么不好的事情,让自己背负极大的心理负担?

既想知道未来要发生何事,还不想听到不好的声音,这就是当下您最真实的心态!

不过,您为啥想不开要去问顾玒呢?

这种人不就是见风使舵惯了,一嘴的凶兆等着您开口然后帮您化解,但实际上屁事都做不了!

“朕最近,身子骨很好,精神头也不错,要不是眼白还有些发黄,朕真以为自己已经病愈了。”

朱见深道。

覃昌宽慰道:“陛下,您的状况很好啊,奴婢可不觉得发黄。或许是铜镜老化了,映出来才显得黄。”

朱见深冷声道:“朕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去给皇太后请安时,她老人家拿出一方琉璃镜,让我对着光看…呵,眼白可不就带黄么?这想骗都骗不了…看得清清楚楚,唉…”

覃昌一时无语。

几时太后有这么牛逼的玩意儿?

竟能让皇帝从一面镜子里发现自己的眼睛是黄的?

就算是再精良的铜镜,始终无法把人照得太清楚,更别说是铜镜本来自身就带黄。

朱见深转变话题,问道:“张峦参劾李卿的案子,查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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