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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嘱托(1/2)

二月里夜凉如水,屋子里却忙碌得很。

几个桐木箱子打开,炕床上摆了好些东西,丫头正帮着拾掇。

“您觉得带哪个枕面的好?”

俞晚雪手里拿了两个枕面,有点犹豫不定,递给陈玄青看,“这个鸭绿绒面靠着舒服,这个杭绸面的竹叶绣得好看,拿来放在您的书房里也相称……”

陈玄青正靠着床栏看书,其实他也没有看进去,他心里还想着陈玄越说的话。

陈玄越不过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子,而他是嫡房长子,这样的人本来他不用在意的。

但是陈玄越的话说得很对,说得也相当尖锐。

他的确不能这么下去,也会真的会连累顾锦朝。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就说:“都挺好的。”

又低下头看书。

俞晚雪脸上的笑容一滞,觉得自己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怕他太冷淡,拉了拉他的衣裳,微笑着问:“这书里写了什么,就有这么好看,您都不理我……”

陈玄青淡淡地道:“我没有不理你。”

俞晚雪就默默地低下头,慢慢收拾着手里那些东西,却一下子没有了高兴的感觉。

也许陈玄青根本不愿意自己跟着他去任上。

也是啊,他去做县令还要带着她,肯定也是嫌弃她麻烦。

毕竟是女人家家的,她有什么地方惹得他不高兴了,自己都不知道。

“母亲说,让我跟您去任上是父亲的意思。

其实若是你不愿意,我可以和母亲说了不去。”

俞晚雪轻轻地说。

“免得麻烦。”

陈玄青听后沉默好久:“……这是父亲的意思?”

俞晚雪颔首。

陈玄青不再说话,手握着书页的指骨节都泛白了,片刻后才道:“我也没有不愿意你去。

你不要去母亲面前说这些……我看你柜子里那些衣裳都没有收拾。

你不带去吗?”

俞晚雪笑着摇头:“那些料子太贵重,我跟着您去肃宁,穿着也不合适……”

陈玄青就道:“带着也没有关系,要是不出门就可以穿,你穿着也好看。”

俞晚雪心中一动,抬起头看着他。

他靠着床栏,侧脸十分清俊。

而且沉稳。

好像喜怒都不明显,对什么都很平淡,她也捉摸不透。

他就是这样的人。

她总不能强求人家笑颜以对吧!

俞晚雪心里又说自己。

婆子拿了一匣子的首饰过来,问她是全部带走还是挑一些带去。

俞晚雪就不再和陈玄青说话,忙着要收拾东西了。

等晚上沐浴了,她看到他已经躺在床内侧。

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犹豫……大红的罗帐她没有拆下来。

拔步床雕着鸟兽繁花。

十分的精致。

那床被褥上绣的是戏水鸳鸯,一只偏着头,啄另一只的脖子。

陈玄青可能已经睡着了,闭着眼睛没有半点动静。

俞晚雪轻轻揭了被褥躺到床上,丫头就在外面放了幔帐,吹了蜡烛,槅扇也被关上了。

突然有人翻身抱住她。

俞晚雪惊得低呼一声,背抵着一个温热的胸膛。

她很快就意识到什么,脸都热起来。

“东西都收拾好了?”

他却只是抱着她问。

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俞晚雪却浑身僵硬,轻轻地说:“不知道您书房里那些书要不要带去……”

“我要用的书都拿过去了,不用带。”

陈玄青回答。

俞晚雪本来就是随便找了话跟他说,但又觉得自己找的话不好。

她又不是不聪明,就是在他面前总是显得愚笨……这么被他抱着,浑身都在发热。

两人睡觉一向是分了被褥,他又规矩得不越雷池一步,从来不会这么亲昵。

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

隔了好久的沉默,俞晚雪才说:“我带了些银票过去,不知道钱够不够使……”

“有我在,总不会饿着你。”

陈玄青闭上了眼睛,说,“睡吧。”

就这么睡着了,明天起来她肯定要腰酸背痛。

俞晚雪心里想,却什么都没有说。

就算是要腰酸背痛,她都舍不得说。

虽然觉得不舒服,她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容。

…… 陈玄青走之前,陈三爷连夜和他说了话。

一直谈到了凌晨。

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是陈玄青早上出来的时候,脸色却有些苍白。

陈三爷只是跟他说了几句话,唯余的是他的震惊和思考。

“其实你也知道我为什么让俞氏跟你去,你现在都这么大了,凡事自己要学会思量。

不过有些时候,面上看到的东西未必是真的,你还太年轻了,需要安静下来想。”

“你四叔被软禁的事你知道,很多人都在猜为什么我要这么做,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软禁他。

他背叛了陈家……而因为某些原因,不只是因为你四叔,现在陈家有一场很大的危机。

你们离开北直隶是好事,就算是我有事,你也有反应的余地。”

“不用问我究竟有什么事,你不能插手。”

“你以后好好为官,要是我真的会出事。

你最好还是致仕,不然以后你的前程会相当艰难。

但你要坚持为官我也不会管你,路是你自己选的。”

陈三爷静静地看着他:“我虽然怒其不争,却始终是你的父亲。

能为你打算的已经打算了。”

陈玄青听得十分混乱,其实他已经察觉到家里有问题。

宁辉堂增多的护卫,父亲手底下的人频繁的来往。

远在陕西的赵怀被调回来…… 肯定有大事要发生了。

他抿了抿嘴唇,突然觉得肩上也沉重了。

陈家将有大难,他却还在想些儿女私情的事。

着实是浅薄了。

半晌后才说:“我知道了,父亲。”

他插不上手的事,只能听从父亲的话。

在他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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