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同情心(1/2)
“大伯,雪这么大,还是把他送去别处吧,丢在这儿,真的会冻死的。”
我自己都不清楚,哪里来这么大的同情心。
不过无论是疯子还是酒鬼,好歹也是条生命吧。
“啧啧啧,这大半夜的,送哪儿去好呢?
真麻烦!”
我见对方似乎没那么多耐性,大有要拍屁股走人的架势。
只得好言好语的拉拢他:“大伯,他看起来年纪也不大,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家里人多伤心呐。
咱们帮帮他呗。”
“小姑娘心肠还挺软的。”
他朝我欣赏的笑了笑,随后又挠了挠头皮,考虑再三:“我儿子在衙门当差夜里不回来,屋子倒是空着。
不过我要是带这么个醉鬼回去……非给我家老太婆骂死不可。
而且你看,不知根不知底的……万一是个歹人可怎么办?”
我也明白他的顾虑,留宿一个陌生人,毕竟是有很大安全隐患的:“您说的对。”
可我立刻又想起一句在1世纪很流行的话——有困难找警察。
“诶对了,大伯您儿子在衙门当差?
那不如,咱就把他送去衙门,交给差人呗。”
我简直太机智了。
“这……合适吗?”
我猜他大概想都没想过,衙门还有这种功能,便略带严肃的对他说:“此人若是个良民,官府有责任保护他的生命安危。
他若是个歹人,不正好送进去为民除害么?”
大伯眼巴巴的听我说完,一拍大腿给我点了个赞:“有道理!
来,帮我一把,把他扶起来。”
说完,便起身收好锣鼓,抄起那醉汉的一只胳膊。
我也二话没说,走到醉汉另一边帮忙。
当我们倒数了一二三,咬牙将他架起后,刚踏出一步,分不清是谁脚下一滑,三个人一齐摔了个底朝天。
“哎哟喂,臭小子这么沉!”
大伯气急败坏,骂骂咧咧。
不过也不能怪他脾气大,因为这一摔,他与我一样,成了这醉汉的席梦思床垫,被压得找不着北了…… 大伯看我真要抡拳头打人,赶紧拦住我:“诶诶,姑娘,算了算了,喝醉的人,你别跟他计较。”
他是不知道这死醉汉每一次都能认准我最柔软的部位一头撞过来,换谁谁能忍?
“别拦着我!”
我知道此刻的我,大概就像一只发飙的母哈士奇,一头一脸一身的雪沫子,龇牙咧嘴,非要咬下对方一撮毛才肯罢休。
“别冲动……”
终于,在跌跌撞撞之下,在风雪凄厉之中,三个人艰难的走到了官道附近。
大伯忽然好奇的发问:“你说你见过他,在哪儿见过呢?”
我已经累得直喘粗气,说话都有些不利索:“您不知道么?
今天……在街上撒泼的疯汉……”
“哦,就是他啊?”
他转过脸,鄙夷的望了望肩膀上的人。
“这么疯癫,早知道就不管他了。”
我轻笑了一声,自嘲道:“听说……他是个大将军,倘若果真如此,那……咱们也算是为守卫疆土……做了大贡献呢。”
谁知大伯嗤笑了一声:“呵呵,你听那些傻婆娘们胡说。”
“难道……是子虚乌有?”
“大将军是有的。”
说到这儿,他语气顿了顿,似是陷入了一阵短暂的回忆:“你也知道的,咱们这儿算是赵年兵荒马乱,苦不堪言。
自从两年多以前啊,从洛阳来了位了不起的年轻将军。
带着十多万军兵,将这边关几座城池守的是固若金汤啊。
诶,你不是本地人?
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急着听下言,并未在意他的疑惑,接着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就像那些女人们传说的那样,他家里出了变故,婆娘死了。”
听到这里,我越发不解:“那您刚才怎么说都是胡说呢?”
“我的意思是,那将军我亲眼见过。
脸皮子比这雪片儿还白净,是那种姑娘们看了都稀罕的美儿郎啊。
怎么会是这么个臭不可闻,邋里邋遢的东西?”
说到这儿他哈哈大笑,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醉汉的脑袋。
谁知这醉汉竟吃痛的嘟囔了一声,顺势将脸躲向我这一边。
好在我已经习惯他身上让人不舒服的味道,只是当他的气息吹在我颈窝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眩晕感和战栗感瞬间爬满我的全身。
大伯哭笑不得:“诶,娘的!
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装醉,尽往人姑娘那儿偏!”
我不由得转过脸望向他闭上眼的侧脸,他离我很近,近到我踮起脚便能碰上他的下巴。
可飞快飘落的雪幕又让他看上去离我很远,我始终看不清楚他的五官长相。
只能隐约的觉得,他侧面的线条精致优雅,估摸着收拾干净了绝不会难看。
只可惜,就像我白天看见他时一样,他连睡着的表情,都显得如此悲伤。
我有些不忍再看,将视线转到别处,望向不远处高门阔院的官府衙门,望向雪花飞转的苍穹,又望向他时不时向后缩的脚趾头…… 视线里忽然模糊一片,一定是雪花,一定不是我的眼泪。
他只是个陌生人,我最多只是同情他,绝不会是心疼,怎么会!
怎么会?
我揉了揉眼睛,从脖子上拿下长巾,想要用他的刀将这勉强可以保暖的粗布料子割成两块,将他的双脚包起来。
这种恶劣的情况下,我能想到的办法也只有这样了。
无奈我脑子虽不算僵,可动作却迟钝如雪人,长巾攥在手里还没两秒钟,便被一阵风吹到了两三米以外。
我立刻松开他的胳膊,迈开腿试图去追赶。
可刚走出第二步,身后一整片冰凉被一阵猝不及防的温度瞬间驱散。
当我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这陌生男人紧紧箍在怀里时,两个含糊沙哑略带哭腔的字,也轻轻敲在我耳边——“娘子。”
一瞬间,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两个声音,我与他的心跳声。
我彻底怔住,为他莽撞无礼的举动感到恼怒,也为自己心里莫名的狂乱悸动感到羞耻。
就算我再也回不了1世纪,再也见不到未婚夫江浩然。
但身后这个人,对我来说,确确实实是个陌生人啊!
做人别这么花痴行不行啊?
他眼睛再好看,侧脸再美,他也是个陌生的酒鬼加疯汉啊!
我奋力挣扎,企图挣脱他的怀抱,又一句带着热度的哀求响在我耳边。
“别走。
别让我醒过来。”
我继续努力掰扯着他箍在我腰间的胳膊,无可奈何的说:“你认错了,我不是……”
“你是。
我一直记得你的味道……一直不敢忘。”
他说着,便将脸贴在我颈脖间,呼吸沉重,说话声音轻柔且哀伤。
“求你别走,这是我第一次梦见你,你一定是在怪我,所以不想见我是不是?”
“我……该怪你吗?”
我停止了挣扎,试探性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