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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颁赏六宫(1/2)

蕊采女在三日后香消玉殒, 皇帝没为她费什么心思,随口降旨追封了个正八品良使,着内官监安排一应丧仪。

良使,说起来比采女强上不少, 是正经的宫嫔了, 但那是人活着的时候。

在丧仪上就强不了太多, 不过一口薄棺、再加几件她平日常用的首饰、喜欢的衣裳作为陪葬,就算了却了一生恩怨。

顾清霜原也懒得为此费神, 到了蕊良使下葬那日, 却有栖凤宫宫人专门过来禀了一句, 说皇后自己添了些银两用在丧仪上,又从栖凤宫的库中挑了珠钗首饰用作陪葬。

这话当然不是随口跟她一提, 顾清霜听得暗自皱眉,觉得很没意思。

在这般的事上,她和皇后注定看法不同。

只消皇后不碍她的事,她便也懒得苦口婆心地说服她什么,皇后却偏要这样昭示自己的不痛快,实在没趣得紧。

只是这份不满最多也只是藏在心里, 面子上她还得客客气气地与宫人称赞皇后贤德, 而后还要再去一趟栖凤宫, 不能让皇后的拳头打在棉花上。

入了栖凤宫,皇后却没等顾清霜说上一句夸赞她的话, 甚至没等她见礼,开口便是:“柔妃杀伐果决,拿旁人当垫脚石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等收拾完荣妃,是不是就该本宫了?”

这般发问,倒是顾清霜不曾料到的。

皇后好似也并不急于听个好听的答案, 说完缓了口气,秀眉蹙得更紧了三分,神情倦怠:“你千万莫拿什么不曾觊觎后位的话搪塞本宫。

你这样的性子,若只说想换一份安稳,本宫是不信的。”

顾清霜定定注视着她,倒也并不太慌。

殿中没留宫人,她位份也不低,治罪不是皇后想治就能治。

她便定住神,缓步移至侧旁的位子上落了座,直视向皇后,风轻云淡地开口:“皇后娘娘明言这些,是想宣战,还是想劝臣妾放弃?”

皇后滞了一滞。

在叫顾清霜过来之前,她因蕊良使的死而彻夜未眠。

宫中有人丧命时她常常这样,昨晚却神思格外清明,想明白了些先前不曾细思过的事情——柔妃或许也是想要这个后位的。

人总是盼着付出和回报能够对等。

若放在一心只记挂情情爱爱的南宫敏身上,手上沾满血迹只为圣宠就不稀奇。

柔妃却不是那样的人,皇后虽没问过她对皇帝究竟有几分真心,几次交道打下来便也知她活得清楚通透。

——那这一路拼杀过来,便该是要图点别的。

后位?

皇位?

她首先想到的自然是这个。

这样的剧情虽然俗套,但十分合理。

大权在握的位子总是让人趋之若鹜的,顾清霜又当了这么多年的宠妃,论谋略论心智都不差,凭什么不能动这份心思?

想到这一步,皇后就睡不着了。

荣妃若会为了后位要她的命,柔妃便也会。

毕竟皇后只有一个,她在这里就碍了事。

为此她才着人将顾清霜传了来,可听顾清霜这样直来直去地反问,皇后又突然愣住了——她好像并没想过自己究竟希望听到怎样的答案,心中又想求个什么结果。

是以顾清霜问完,殿中就沉寂了半晌。

皇后看着鞋尖儿上的绣花默不作声,过了须臾才又启唇,气息变得很弱:“本宫只想知晓个答案。

本宫知道你有手段,不想与你相争……若你肯如实相告,本宫会想想有没有对你我都好的出路。”

顾清霜摇头:“没有这样的出路。”

皇后睇视着她:“你这是承认了?”

她不想再继续这样没有结果的话题,立起身,低眉敛目地朝皇后一福:“臣妾告退。”

皇后哑然,张了张口,好像想再追问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只得目送顾清霜远去。

离了栖凤宫,顾清霜心中也一片阴霾,提不起劲儿来。

早在皇后进宫之日,她便已准备好来日要有一争,却未成想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而然地挑明。

她对这件事原是有些逃避的,逃避得不肯去多想。

因为平心而论皇后的性子还不错,若非身处后宫、若非有这些绕不开的矛盾放在眼前,她或许真能与皇后谈得来。

可惜了。

这条不归路已经走了这么久,没有谁值得让她在最后几步放弃。

月末,舒德宫景明殿里,荣妃一如往常般翻起了账册。

她曾执掌宫权多年,直至皇后入宫,她一朝间失了权势。

后来皇后有孕,宫权便又短暂地交还到了她手里,待得嫡子降生,凤印虽又还了回去,但皇后要照顾孩子,账上的事便还是交给了她来管。

于是每逢月末的时候,荣妃总是看着账簿百感交集。

这些能呈到她眼前的账目,时时证明即便中宫有主,她在后宫也还尚有些权力。

同时亦时时提醒着她,中宫目下是有主的。

万般权力,皇后给她她才有。

皇后不肯给,她就连碰也碰不到。

荣妃每每想起这些就心中讥嘲无限,她怨皇帝、怨太后、也怨皇后。

偏生近来皇帝又被柔妃迷了心窍,竟赞同她这胎再生下来就交由皇后去养。

若这胎再是个皇子,皇后便已有两个皇子养在膝下。

而她自己抚养的皇次子,又偏偏是目下四个皇子里最不得圣心的一个。

皇帝厌弃他生母做的那些糊涂事,这份厌弃说重倒也不重,只是在孩子多的时候,就足以让他分得的原也不多的圣恩变得更少。

荣妃因而早早地就动过念头,想在柔妃生这一胎时去母留子。

倘使柔妃生孩子时没了,以她的资历便对这孩子志在必得。

即便皇帝觉得她膝下已有一子也无妨,皇次子如是没了,就没有了。

无奈事与愿违,盈兰被察觉了,还被察觉得那么早,早到柔妃的身子一点损伤都还没有。

孩子还因此要被归给皇后,于荣妃而言,近来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荣妃愈想这些事,心中愈是烦乱。

手中的账册又翻过一页,就看到怀瑾宫的账了。

细看才两行,她就皱起了眉头:“怀瑾宫这个月的开支怎的这样大?”

身边的大宫女正研着墨,听言叹了一声:“柔妃有着孕,皇上就纵着她了。

她从前又鲜少提什么要求,皇上目下便很愿对她百依百顺,连太后也说不得什么。”

荣妃眸光渐冷,点着账册上的数字:“这可是真金白银的开支。”

“是。”

大宫女颔一颔首,“但听闻其中八成都是柔妃数年来的积蓄,余下的是皇上前些日子高兴赏下去的。”

荣妃脸上依旧不咸不淡:“那也还是太多。”

一个月十万两白银的开支,她怎的不去抢?

推拒贵妃之位时还口口声声说是要为皇上省钱,如今皇上也不嫌她惺惺作态?

大宫女打量着她的神情,口吻变得小心了些:“她愿意给六宫颁赏,换得六宫为她祝祷……皇上觉得皇嗣为重,便也愿意哄着她来。

奴婢觉得娘娘就不要多管此事了,毕竟是皇上帮着出了力的……”

“给六宫颁赏?!”

荣妃忽而想起什么,霍然抬起头来,“你是说柔妃前些日子颁赏的那些东西,是花钱新置办的?”

“是啊……”

宫女点点头,“尚工局忙了许久,还寻了许多宫外的工匠一并忙着,听闻到现在都尚未收尾呢。”

原本只是嫌柔妃碍事的荣妃,突然防心大盛。

这回颁赏的事她知道。

柔妃不知是如何说动的皇帝,以紫宸殿名义赐下了许多珠钗首饰,不仅宫妃有,许多身份尊贵的外命妇也有。

她原本只当那些东西是怀瑾宫中取出来的,是柔妃这些年攒的赏赐。

因此她并未上心,反对这般手段嗤之以鼻——柔妃当那些点子东西就能收买朝臣不成?

当朝臣命妇与她一样小门小户出身,眼皮子那么薄呢?

可若一切都是新打造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价值数十万两银的珠钗首饰,尚工局要赶制出来不知要动用多少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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