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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谁家女儿着红装

时至三月,位于南方水乡的清河镇早已是绿装染了山峰,花儿披上了艳衣;潺潺的绿水在青石堆积的拱桥下缓缓地延伸,不知源头,也未问去向。

不知是谁家的喜事,天还蒙亮时,便听唢呐声声,红鞭炸响;一时间,鸟群惊翅、犬吠声声,喧喧嚷嚷中揭开了清河镇人们一天的序幕。

喧嚷声,最初的源头始于河上;渐渐的,延与河畔。

人们或走出、或推窗、或驻步,众目遥遥,望与河上。

只见泛着绿光的河面上,慢慢悠悠划过一十二个挂满红绸的木船,划桨的船夫都是清一色的年轻男子,光着膀子,套着白衣黑裤,腰间系着一条鲜艳的红绸,卖力地摇动着木浆,拍打着绿水间,扬起层层的波浪。

土生土长的水家人,见此场景,心中已然明了;动着两颗的黑珠,观着一河的热闹。

“这是谁家娶亲,好大的排场!”

人群中,不知谁感慨了一句;四下里,七嘴八舌,纷纷攘攘地热闹起来。

“我知道,是锦绣布庄的叶家!”

人群里,一个高亢的女音响起,声音中,还夹带着几分的得意。

“竟是叶家!”

四下围观的人瞬间不淡定,喧嚷声此起彼伏。

“这姑娘可真好命,竟能嫁进叶家...”

“听说是那严家的姑娘...”

“严家?

哪个严家?”

“还能哪个,落魄的那个严家呗...”

“这严家姑娘可真是好命,听说这一十二船的嫁妆,都是叶家给备的...”

“哟,那可真是上天垂怜。

这等好事怎没摊到我的身上...”

“那是你没个有眼力的娘,早早地给你攀上一户大户人家定个娃娃亲...”

河畔上瞬间笑成一片,个个都是看戏闲扯的好手。

河船中央,身穿红花短褂的喜婆双手扶着身旁的新娘,笑语进言,“新娘子莫急,过了前面的那道河弯,便到了夫家叶家。”

红盖头下的素婉,手指下意识地握紧褂裙,揉皱了原本平整的布料,揉乱了彩线绣绘的鸳鸯。

满目的红色,耳畔的嘈杂,让年仅一十六岁的素婉手心直冒冷汗。

身体随着船身摇摇晃晃地摆动不停,就像此刻她的心,上下浮沉,没有一点的稳靠。

此刻的身后,是家的方向;而前面,是陌生的归途。

这一去,她将成人妇。

叶家后院 叶仁甫拿着喜宴上的礼单往前院走去,与迎面慌乱跑来的小厮撞得正着。

“大管家。”

小厮一抬头,看见熟悉的脸,吓的一哆嗦。

叶仁甫揉着被撞的生痛的肩膀,眉头微微一蹙,目光看向面前的小厮,一脸的慌乱,手中还握着两截麻绳。

“出什么事了,跑的如此不注意形象。”

小厮惊慌地抬起头,递上手中的麻绳,“少...

少爷跑了...”

“什么!”

叶仁甫一惊,“不是让你们看好少爷,怎么会让他跑了!”

“我...

我们看好的...

可不知少爷,怎么就弄断这麻绳...

翻窗跑了...”

小厮回答的心惊胆战,如今吉时将近。

他们却看丢了少爷,老爷知道的话,定会将他们赶出门去的。

叶仁甫听着小厮断断续续的话,只觉得头疼。

这叶景生小时候便胡闹惯了,原本以为,送他去日留学后,回来会改善脾性。

没想到,还是如此的胡闹。

“现在多派些人手去找,少爷刚回来不久,不会走的太远...”

原本认真听着的小厮,看到叶仁甫身后的人,一时间,吓的低了头。

“老爷。”

叶仁甫微愣,看着小厮惶恐的神情,缓缓地转过身。

望着面前年近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微微低头唤道,“义父。”

叶乾钟双手负背,原本就严肃的脸此刻黑了一大半。

“那个逆子跑了。”

叶仁甫低着头,眉头紧皱。

站在一旁的小厮,只觉得腿脚发软。

“还不快去找!”

叶乾钟压下心底的怒火吼道。

“是,老爷。”

小厮吓的连忙点头应道,转身跑开。

叶仁甫眉头紧皱,脑海里快速思索叶景生可能去的地方。

一抬头,与叶乾钟的眼神对的正着。

叶仁甫低下头,拱手道,“义父莫急,仁甫这就带人去找。”

“等等。”

叶乾钟开口说道。

叶仁甫停住脚步,微微低头,等待吩咐。

叶乾钟走到叶仁甫身边,伸手拍在叶仁甫的肩膀上,声音有些疲惫:“仁甫。

恐一时半会也找不到那逆子。

但吉时不能误,你去换一身衣服,替景生去接喜船。”

“义父,这不合礼节!”

叶仁甫一惊,抬起头看向叶乾钟。

“都这时候了,管不了什么礼节了。

快去换衣服!”

叶乾钟眉头紧皱,厉声喝道。

“是,义父。”

叶仁甫眉头紧皱,虽有不愿,却最终妥协。

从小到大,他都是叶景生的替身。

叶景生闯了祸,他来背;叶景生受了罚,他得陪;现在,叶景生成了亲,他还得去替他成。

喊一声‘义父’,终究比不上一个‘亲’字。

日头越升越高,河畔的两边早已是人声鼎沸,送亲的、迎亲的、看热闹的;不大不小的清河镇,人口却是想象不出来的多,乌压压的是不断在涌动着的人头。

喜船顺着河流绕过河湾,慢慢地靠边、扣桩;一十二船蔓延了整个河道,给以往清平的河面上蒙上了一层艳丽的色彩。

唢呐顺势吹响,伴着小小的腰鼓,迎亲队伍边吹边跳;挂在石柱上的长长红鞭,像一条被拉直的巨蟒,遇到一丁点的星火,整个身体霹雳吧啦地响个不停,炸出的红片满天的飞舞,一阵阵的灰烟毫无章法地在空中乱窜。

叶仁甫被推倒最前面时,正是灰烟最浓时,乌压压的人群,嘈杂的声音,不知是谁踩了谁的脚,谁又在咒骂着什么,场面一度的混乱。

素婉被喜婆搀扶着上了岸,耳边的嘈杂,空气中刺鼻的味道,让素婉的心忐忑地七上八跳,苍白又纤细的手掌下意识地握紧了喜婆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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