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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高氏七代惟此而已(2/3)

得知黄巢大军渡江,东南各道惊恐不安,高骈也不敢再出战,只率部扼守扬州,东南战况传到京师后,长安舆论哗然,高骈与贼勾结的言论席卷京畿,但僖宗并未轻信。

黄巢攻陷长安后,僖宗一面逃亡成都,一面急调高骈勤王,次年高骈发檄讨贼,结果只是出兵在扬州停留了百余日,根本不打算入关勤王!

僖宗得知情况愤怒不已,但在郑从傥和杨复光等人调和下并未问罪于他,可高骈自己又来找死了,不入关勤王就算了,居然还两次上表请僖宗巡幸江淮!

别说僖宗如何,王铎第一个就火了,发文叱责高骈道:“尔欲行曹魏之事乎!”

至此,僖宗对高骈完全失去信任,罢免了他所有使职,又撤掉了他东南战区总指挥的职务,另外选派中央重臣空降。

考虑到高崇文,僖宗也没做的太难看,封他为渤海郡王,这意思也很清楚,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算了,你别干了,回老家养老去吧。

被僖宗收回东南军政财一切大权后,高骈气得破口大骂,屡次向僖宗上书辩解,强调说:“是陛下不用微臣,固非微臣有负陛下!”

乃至出言不逊。

有多不逊?

拿子婴系颈于轵道和更始帝俯首刮席这两个典故,直指僖宗已为亡国之君!

僖宗气得半死,险些诏各道兵马齐讨扬州,宰相和杨复光考虑到黄巢,劝僖宗忍着。

僖宗忍了,只让朝廷下诏驳斥。

翌年宰相王铎率军收复长安,高骈听说后悔恨万分。

李煴之乱爆发后,朱玫矫诏进高骈中书令,兼诸道兵马都统、江淮盐铁转运等使职,高骈本来就怨恨僖宗,于是接受伪命,上笺劝进,不断遣使供奉伪政权。

前年,高骈被刘匡杀害,高崇文的嫡系后人亦同步全部被杀。

这是正史的说法,那么问题来了,高骈有罪吗?

肯定有!

但,决不是割据东南!

根据《册府元龟》收录的时任宰相郑畋在中和元年三月发布的檄文,郑畋檄文中说道:“淮南高相公,会关东诸道百万雄师,计以夏初,会于关内。”

那么由此可知,此次出兵是中央既定计划。

既然是既定战略,高骈驻军扬州百日不前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桂苑笔耕集》对这个问题提供了佐证,其中收录了唐廷在中和元年秋天颁布的两道诏书,其中一诏明确指示高骈,非不必离任勤王,应当扼守江淮要地,以防黄巢逃脱。

僖宗原话是:“为朕全吴越之地,遣朕无东南之忧。”

那么由此可知,高骈主观上并非不愿入关勤王,最后也是奉旨收兵,正如他自己说的:“陛下远许分忧,不令离任,臣进退惟命,始终无亏。”

其实高骈无法北上的原因也很简单,一是受到了浙西周宝和徐州时溥这两大强藩的掣肘,二是唐廷判断高骈北上后东南必乱,所以最后以高骈奉旨收兵结束。

两唐书和资治通鉴这三部正史的相关内容,一可能是受了《广陵妖乱志》等丑化野史的影响,欧阳修和司马光等是史学大家不假,但当时是宋朝,一手史料不多。

旧唐书虽是根据实录撰写,但主编刘昫先后出仕唐和后唐,对故朝存在一定感情,另一位作者赵荧出仕朱梁,对唐朝没感情,写文的时候也就没那么多忌讳。

有人要美化,有人要照实写,有人照着二手三手史料写,这么一来,谁说的是真的?

或者说,哪家是权威?

这也就导致很多说法存在争议。

二是为时代政治限制,当时中央主政的宰相郑畋与高骈素来不和,僖宗虽然对高骈请幸东南的举动不满,但真正促使僖宗下定决心放弃高骈的,郑畋恐怕脱不了干系。

郑畋是平定黄巢的大功臣,对故朝有感情的刘昫当然有动机给高骈加一笔黑料。

而且高骈后期昏聩是公认的事,后晋史官再在他两次上表请僖宗南幸的基础上说他意图割据东南,后人联想到他驻军扬州不前以及臣服伪帝的举动,当然会相信。

不过当李晔一番查找对证,发现情况不实。

如果唐廷真的认定高骈割据东南,那么高杰根本不可能在神策军当上都校,高济想在杨行密府中当上司马也不会那么顺利,高琼就不可能以科举出仕前往四川当县令。

根据现在朝臣的态度来看,也没人把扬州和河朔三镇同列。

李晔心里想着的时候,高杰的哭声也停止了,李晔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扶额叹息道:“常言四十不惑,高骈却是越活越糊涂,最终招致不幸,连累崇文公血亲一同被害。”

高杰恨恨道:“仲父好神鬼事,真是鬼迷心窍了。”

君臣二人交流几句,李晔正色道:“虽然高骈给祖父脸上抹黑,但高家世代忠烈不假,你在伐岐之战中也立功了,朕论功行赏升你为潼关防御使,但韩建认为不可。”

高杰眉头拧成一团,躬身拱手道:“臣愿为圣人效死,请至尊示下。”

称呼从陛下变成了圣人,至尊也整上了。

李晔淡然一笑,抬手虚扶道:“韩建敢阻,然朕意已决,朕准备立即让你赴任。”

不待高杰回应,李晔就继续说道:“但朕并不是让你去找张行思讨要,朕会拨给你五千精锐马步军,你就在潼关十里外扎营,朕已令黄元彰与刘过点四千天威军和你同行,他们也会在潼关十里外扎营,你们平日里正常操练士卒就行,不必理会张行思。”

高杰道:“朝廷无名驻师,臣恐潼关镇国军狗急跳墙。”

这是朝廷的惯用手段,我不打你,我就在你周围练兵,进行军事演习,至于假想敌是谁,自然有人对号入座。

高杰也知道李晔的用意,所以才担心镇国军狗急跳墙。

李晔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潼关匪患愈演愈烈,你们去山上剿匪就行。”

一边剿匪一边演习,韩建也找不出话说,除非他自己派兵剿匪。

等,就这么等。

等韩建主动把潼关交出来,或者忍不住跟天威军打起来, 火拼?

来啊!

天威军都是打群架的好手,最喜欢打群架了。

要是双方真火拼起来,朝廷就有理由下场调停了。

李晔点明后,高杰当即谢恩承诺道:“臣谢陛下信任,臣一定为陛下收复潼关!”

“去吧。”

却说李晔刚夸完天威军,群架又打起来了。

朱雀大街上的一家酒肆,不知是谁带头,居然扎起了堆,吆喝叫骂之声时高时低,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冲突,同时也有看热闹的人唆使,而且阵仗越来越大。

没过多久,居然有百十人靠了过来。

店家吓得半死,一面派人报告京兆府,一面派人去金吾卫报警。

京兆府捕快跑来只是看了一眼就跑了,刘间率金吾卫赶到后,下令将酒肆包围,本人则从密密麻麻的人群分出道往里面走,进去一看才发现竟是禁军子弟在打群架!

地上躺着几个兵,鼻青脸肿,浑身是血,有进气没出气,看着装却是神策军。

门口这边站着三十多名神策军士兵,对面也站了十几个老武夫,个个膀阔腰圆,面带凶残相,衣冠不整,发髻凌乱,看到金吾卫围了酒肆也不怕,队正还淡定的饮酒。

“你们哪个营的兵?

住手!”

刘间脸色大变,裴盈昌和吴长真等人看情势不对,急忙派人上去把已经打成血葫芦的几十个兵强行分开,细细一问才搞清楚,对面那十几个武人是李忠国的兵。

裴盈昌向刘间复命道:“禀将军,是李司空的部下。”

李忠国在伐岐之战中立下大功,被皇帝进封检校司空,故而有此一称。

刘间沉着脸不说话,上前朝双方头目了解情况。

稍稍一问也就清楚了,吵架打架的原因简单可笑,这十几个天威军士兵趁着休假的日子来酒肆喝酒,酒桌上听到别人聊起神策军的优厚待遇,顿时都听得很不开心。

这伙天威兵的军头王谋全,更是拍案怒骂道:“人给五十千而不识战阵,彼何人也!

常额衣资不足而前蹈白刃,雪夜行军与贼斗死,此何人也!”

愤声汹汹不可遏,酒客被吓到了,都三三两两散去。

在酒肆里喝酒的还有二十多个神策军士兵,听到天威兵指桑骂槐羞辱神策军,神策军这边的头目王有石当即上前理论,讨伐宋文通的战事我们也参加了,你这混账骂谁啊!

王谋全冷笑道:“骂的是谁,你自己心里有数。”

王有石与王谋全理论,可是哪里理论得过,然后双方骂了起来,先是王有石跟王谋全打起来,接着同行的神策军士兵跑来上帮忙,天威军那十几个武夫见状也跑来帮忙。

就这样,两个人的斗殴演化成了几十个人的群架,就差动刀子了。

围观众人唯恐天下不乱,见有打架的好戏看就连连起哄,于是这群架愈演愈烈,这十几个天威兵都是老军,这些神策军士兵打不过,要不是王有石悍勇,早就被打跑了。

刘间脸色难看,自知无权干涉禁军斗争,便派人去李司空府上报告,李忠国正在跟何宁学做饭,听说自家兵跟神策军打起来了,直是气得半死,操起佩剑就走。

远远看到李忠国走来,十几个天威军武人当即准备开溜,却不想李忠国一阵疾跑冲过来,奔跑途中拔出佩剑飞掷过去,同时厉声暴喝道:“畜牲东西,敢跑!”

这一生嘶吼吓得看热闹的人都是心中一抖,那十几个天威军士兵果然不敢再跑。

李忠国咬牙切齿,心头那一把无明火腾腾的按捺不住,从柱子上拔出佩剑,托地跳将下来,大步往那十几个兵走去,边走边厉声叱骂,什么畜牲狗东西之类的。

众邻居和金吾卫都不敢向前去劝,过路人都立住脚,店小二也惊得呆了。

李忠国右手拿剑,上前就伸出左手一把揪住王谋全,往小腹上只一脚就把王谋全踢倒在当街上,再走一步就踏住他胸脯,提起碗口大小拳头,看着王谋全咒骂道:“平日不学好,净给乃父找麻烦,非要害死了乃父才肯罢休?

你如何对神策军不服!”

扑的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王谋全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王谋全不起来,口里叫道:“咱们脑袋别裤腰上跟岐贼拼命,神策军跟着捡剩食,还吃喝穿好,我不服!”

李忠国骂道:“直娘贼!

还敢应口!”

一句骂罢,提起拳头来就着往谋全眼眶际眉梢一拳。

在场看的人惧怕李忠国,谁敢向前来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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