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鸳鸯院(2/3)
随着杨成部和王宗暗部的两万精锐蜀军加入战场,形势发生逆转,王宗暗率五百骑兵一个冲锋就冲垮了华锋的前军,打了个对穿,对穿之后,王宗暗也不回头,直扑华锋的中军。
前军将领刚把部队集结起来,杨成令旗一挥,又是三百骑兵冲上去,如此五次之后,华锋的六千前军死伤超过两千,军心震动,待到大队神策军压来,华锋的前军已经溃散。
华锋中军现在只剩来路,其他方向全是官军。
见势不妙的华锋为了有效指挥,只得以身作则,带着亲兵抢先向来路逃去,部下一见主将没了踪影,连忙有样学样,跟着中军就跑,只是苦了被包围的士兵,打不过也跑不了。
好在陕虢将士训练有素,京畿王师的骄傲使得他们自发结成阵势,准备跟官军负隅顽抗到底。
密密麻麻的官军把这些陕虢叛军团团围住,却不进攻,随军判官策马上前大喊道:“尔等本是朝廷忠贞将士,功勋卓着,为何跟从王拱祸乱国家?
此时还不醒悟,又待何时!”
几句话说的许多陕虢将士羞愧不已,不知是谁带头把兵器丢在地上,接着一个接一个,被围的七千多陕虢将士放弃了抵抗,垂头丧气的跪在地上,这是陕虢军从未有过的事情。
每个士兵的心中都有说不出的屈辱,郑孝远和杨成等官军将领没有难他们,命令他们收拢到一起去后营等候指令,水陆发运使王泰又命令粮草官给他们发了酒肉干粮。
午夜丑时末,华锋终于带着五千多残兵退回了城内,华锋很狡猾,战败时率先逃跑,回城时却坚持断后,不到最后一个兵进城他不进,等到大部队入城,华锋也拍马进城。
“华都头等等我们,等等!”
远处就跑来十来个败兵,华锋无奈停马等候,没一会儿官军追兵到了,华锋往城里跑,慌乱的守将却把吊桥给拉了起来,气得华锋连骂人都来不及,拔腿就从南门往东门跑。
华锋在前面跑,李温玉在后面追。
华锋连人带马累了大半夜,李温玉却精神奕奕,眼见追兵越来越近,华锋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李温玉大笑道:“来呀,把天子赐予本将军的宝凋弓拿来,我要射死华老狗!”
骑射是一项高难度的技术活,何况黑夜中,李温玉三箭都走了空,但是对华锋造成的心理压力仍然是巨大的,所以华锋逃跑基本上是贴着城墙,期望获得城上守军的帮助。
但是事情太突然,谁也没料到前半夜志得意满出城的华都头在惨败后竟然还有雅兴绕城练习骑术,再说昨晚一场大战之后,英俊潇洒的华都头早已狼狈不堪,士兵们虽然从打扮上认得是己方都头,但等反应过来,跑的人和追的人都早已跑了过去,想帮忙也帮不上。
意识到自己危急处境的华锋只好边跑边喊道:“快快放箭,我是华锋!”
“快快放箭,我是华锋!”
“快放箭,快开城门……”
最后还是东门守将听到呼喊声,手忙脚乱的把吊桥放下,在亲兵的掩护下,华锋终于成功大逃亡,把李温玉关在了弘农东门外,骄傲地留下了一路烟尘给神策军享用。
上得城楼的时候,华锋的心还是勐然一颤。
惊魂不定的华锋在东门楼休息了片刻才重新上马,想到惨死死在官兵刀下的亲兵,想到南门守将刚才险些害死自己的举动,华锋不禁怒火中烧,气冲冲对旗牌官道:“传令,本部士兵到灵宝坊集合,命令刘七那个畜牲来见本帅!”
“都头,刘将军是……”
“什么刘将军?
不就是王大帅的一个无赖亲戚吗?
险些害死本帅,难道本帅杀他不得?
快去传令!
休要呱噪!”
“遵命!”
回到灵宝坊的军营,华锋就坐在前往等传令兵回来,传令兵是跌跌撞撞跑回来的,老远就惊恐大叫道:“刘七听说都头要杀他,竟然献城了,他已经派人去神策军大营联络了!”
疲倦的华锋正在吃豆腐脑,士兵们也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吃喝,本来低落的士气慢慢恢复了过来,听到传令兵这么说,华锋手里的碗掉到了地上,豆腐脑流了一地。
“将军,如何是好啊?”
华锋虽然有些慌张,但却马上了冷静下来。
回过神想了一下,自思量道:“打来弘农的官军有十万,王拱全部兵马才四万七,弘农守军仅两万人,除去昨天守城和前半夜的战损,弘农城内的兵马估计还剩一万三千人。”
如果官军玩命,三天之内就能拿下。
“去,把本帅的官牌印信兵符拿来,准备文房四宝。”
…… “哈哈哈,杨成非是无量小人,你且回去告诉华锋,陛下有言在先,只杀首恶王拱,胁从将士军民一概不问,只要华将军深明大义,朝廷自然不会为难他和部下将士。”
看完华锋的信,验明印信兵符,杨成哈哈大笑。
“哎呀,成都杨大帅的海量,果然是名不虚传啊,犯官替我家罪将华锋多谢大帅了,犯官这就回去禀告罪将华锋,沐浴更衣后准备三牲烛帛,一个时辰后打开城门恭迎王师!”
华资一脸欣喜,不住作揖道。
“好,本帅就在此等待,华将军能弃暗投明,本帅必定奏明天子!”
“如此,犯官告辞。”
“来人,送小华将军出营。”
弘农城内,灵宝坊军营,华锋站在营门前不时张望,一骑快马冲了过来,马背上的武士用步槊高挑着一颗血肉模湖的头颅飞奔过来,临近道:“都头,刘七首级在此!”
华锋大喜道:“好,挂到辕门,给杨成做个留念!”
“遵命。”
稍稍,一个眼尖的士兵道:“都头,小将军回来了!”
“在哪里?”
“叔父,侄儿在此。”
“辛苦了,大事如何?”
“叔父妙计,杨成果然答应等一个时辰。”
“好!”
华锋大喜,又问道:“将士们都集合好了吗?”
旗牌官回禀道:“我军剩余五千精锐将士都在东门。”
“好,各位,随我去东门。”
说着抓起缰绳翻身上马,挥鞭就要拍马走人,一个校尉忍不住大声质问道:“都头欲弃弘农十万军民于不顾吗?
咱们伤残的将士怎么办?
如果不带走,肯定会被官军处死啊!”
“带上受伤的军官,剩下的伤残士兵,命他们自行向陕州方向突围!
本帅会接应他们的。”
校尉大惊道:“弘农将士一向同心死意,将军不可啊!”
华锋充耳不闻,拍马道:“各位,随本帅出发!”
“遵命!”
一阵马蹄脚步声动,半炷香不到,灵宝坊军营就只剩下了那个校尉一脸不敢置信地站在原地,望着满地的伤员,望着华锋离去的方向,悲呼道:“这都是弘农将士啊……”
随着华锋离去,随军的大夫医官和照顾伤员的妇女也相继收拾东西离去,留下浑身是血的伤残将士在原地等死,一千多号伤员,或三三两两坐在地上沉默,或躺在地上昏睡。
“令狐将军,给我一个痛快罢。”
…… 听说华锋跑了,主将周先童也带上剩下的人跟着跑了。
蜀军大营,杨成正和王宗暗、魏弘夫、杨崇本、符道昭等部将开会,中间书记官钟灵雪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这是江西观察使钟传的嫡长女,江西在京人质之一,受封新昌郡主,官拜内侍省中车署中车府令,从事禁中大明宫,这回是兵部任命的陕虢派遣军随军枢密机要书记官。
钟灵雪虽然是质女,但因为才华出众,长相美貌,举止有仪,声音唱歌好听,文章写得好,得到了皇帝的赏识,不但从事内侍省,经常出入含元殿,还兼任了东厂的掌刑秉笔,不像其他藩镇的在京人质那样一直混吃等死。
因为钟灵雪和皇帝关系匪浅,杨成一直对她尊重有加,钟灵雪直入主题道:“听说大帅准了华锋请降?”
杨成笑道:“是啊,再有半个时辰,咱们就能进城了,适才旗牌官来报,弘农东城已经降下了旗帜,弘农守军陆续出了城,想来此时正在清点人数核查兵备账册。”
钟灵雪眸光冷冽道:“大帅不觉得此事蹊跷吗?”
杨成本以为钟书记是来贺喜,却没想到是来质疑的,语气颇为不舒服道:“有何蹊跷?
华锋打不过,所以向我军投降,这本就在情理之中,朝廷不为难他,他自然感激,所以要好好准备,他连印信都奉上了,钟府令还担心什么呢?”
钟灵雪不接话,再问道:“大帅,来人是怎么说的?”
杨成听到钟灵雪这么问,心下有些不高兴。
不过杨成颇有君子士风,加上军中的塘邸奏章公文都出自钟灵雪之手,杨成敬重她的才华,再想到她这些日子的辛苦,就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钟灵雪听罢勃然变色,跺脚道:“大帅谬也!
我乃君子,尔非善士啊!”
不等杨成和王宗暗等人反问,钟灵雪就继续说道:“华锋昨夜虽败,但他和周先童仍然有万众,兵虽少,但陕虢官健素来精锐,战潼关,克洛阳,反攻长安,横扫河中,威震都畿,有如此劲旅,兵备粮饷充足,还有坚城依托,弘农乃陕虢必争之地,离陕州又不远,王拱和张全义的援军三日抵达,华锋为何不坚守?
他说降就降,当周先童是死人吗?”
杨成兀自坚持道:“他知道王拱必败,心里想着归顺朝廷,自然不会坚守了。”
钟灵雪气笑了,这个杨大帅,为人正直,打仗也是一把好手,人情上却迟钝的可以啊。
“我的好大帅啊,您好好想一下,如果华锋当真心向朝廷,王拱会派他来弘农吗?
他的妻儿老小都在王拱手里,他敢随便投降吗?
况且王拱和张全义现在并非一败涂地。”
“大帅也是降将出身,大帅想想,如果一镇大将真要投降,哪能不讨价还价?
起码求守本官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