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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苍冥(1/2)

“听说了吗?

苍冥里重现江湖了!”

“什么?

魔教重现江湖了?!

可那江上饶不是在十年前就死了吗?

万箭穿心呐!

残躯都在城门口吊了三个月呢!”

“你还不知道呢?

今儿个九疑天宗的邱宗主亲临天医阁,同阁主阁老商议邱二小姐与少阁主的婚事,一个自称苍冥里圣女的红装女子就杀进了天医阁!

掳走了邱小姐不说,还重伤了阁主阁老!”

“难道仅那魔教妖女一人,就能将整个天医阁控于股掌?

不是说九疑天宗和天医阁即将联姻吗?

那邱宗主又怎会袖手旁观呢?”

“若不袖手旁观又能如何?

那妖女挟持了邱二小姐当众为伥,邱宗主向来疼爱二小姐,为保小姐性命,怎敢出手?

再说那妖女师承江欲楼,操着一手傀儡丝来势汹汹,任谁也不敢近之三尺啊!”

“想当年呐!

苍冥里凭空乍现于世,是江湖新秀中最具期望的一门势力,声名地位扶摇直上,短短几年就直逼百家之首的位子,可后来冥主江上饶走火入魔,竟拿活人炼制傀蛊,被抓之人无一不是疯残致死,这才沦为了百家皆伐的魔教啊....”

“如今苍冥里卷土重来,第一个就拿天医阁开刀,再加上之前被各家灭门的旧账,往后还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

不过一天,魔教卷土重来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江南。

而天医阁虽是江南第一大家,却是世代行医不精武艺,自然比不得九疑天宗这样的剑术世家,所以尽管是在自家地界上,被魔教圣女把控了主场,也算不得什么奇耻大辱。

......

亥时末,月色浓。

因担心魔教奇袭会殃及自身,挨近天医阁的几条街巷早已人去楼空,可唯有一道挺拔抻立的身影,已在此处徘徊多时了。

“邱宗主好雅兴,深更半夜漫步长街,不知是观星赏月,还是等人?”

身后这声清娆女音让巷中的邱鸩言身形一顿。

他等到她了。

邱鸩言循着声向,转过身来,只见那女子立于不远处的屋脊之上,一副冷眼看世间的模样,好似与人间隔绝,临驾下凡的神女。

她一身赤红,着流苏束腰软纱裙,双耳弯月鬓,金冠束长发,发冠的两端各缀系着一条一指宽的齐腰赤红纱带。

晚风轻拂,柔纱乱舞,在这深夜的凉墨色里甚显妖娆。

这便是白日里将整个天医阁搅翻天的魔教圣女,纣罗。

邱鸩言倾身作揖后,肃言道:“圣女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闻言,纣罗轻挑眉梢:“哦?

那看来,邱宗主便是那纸密信的主笔咯?”

傍晚时分,她收到一纸密信,信上说天医阁有诈,而此刻听邱鸩言这语气,似乎他就是那个送信人?

邱鸩言不语,软和了几分肃颜,笑面盈盈的看着她,以此应作‘是’。

她微眯着眼眸,打量着这个邱鸩言,他一身素白金丝鹤纹公子袍,正眉心处有一粒星点大小的痣,脸上挂着盈盈暖笑,语声也温柔的很,全然没有一点江湖戾气,倒更像个满腹经纶的温面书生。

一直以来,九疑天宗和天医阁都走得甚近,而邱鸩言此番亲临天医阁,也是为了商议两门联姻一事。

就冲他和天医阁走得近这一点,纣罗就对他万分厌恶。

纣罗飘然跃下屋脊,缓缓朝他走了过去,她昂然傲视着眼前这个比她高了一肩头的男子,道:“传闻贵宗与天医阁交情颇深,可邱宗主此举....

倒让人有些费解?”

“倘若圣女能放了舍妹,在下甘做小人。”

他答道。

原来是为了自家妹妹,纣罗嘴角稍扬:“出卖友盟,的确是小人,不过....”

她向前挪了一步,继续说着,“邱宗主就这么由着我这个魔教亡命徒近你的身吗?

当年铲灭苍冥里,你九疑天宗可是第二大功臣,你就不怕我拿你来祭我苍冥里万千亡魂吗?”

她言辞激傲,语气却平淡得很。

眼中那满满的不可一世,险些迷了邱鸩言的眼,因为这是他自小期盼,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拥有的东西。

“傀儡丝的威力,在下已然见识过了,若圣女铁了心要拿在下祭魂,只怕拼上整个九疑天宗,在下也未必能占得几分上风,圣女的不杀之恩,邱某记下了。”

说罢,他再一次倾身作揖。

邱鸩言这一微微俯身的动作,散出一股淡淡的桃杏香,纣罗轻嗅后随即皱眉,明明是清新果香,却不知为何,竟让她隐隐心悸。

纣罗轻蔑的将脸别过:“你们江湖中人怎么这么多讲究?

这腰板儿成天弯来躬去的,不怕日后站不稳吗?”

纣罗还欲讽刺邱鸩言这叛友的行径,可还未开口,就被邱鸩言身后那映红黑夜的火光引去了视线,那方向是……天医阁!

她神情忽惊,微而放大的瞳仁里映出的红光,让邱鸩言心觉不妙,转身望去,果然是天医阁起了大火,再一回头,身前人已没了踪影。

见此,隐于暗处的人现于身前,此人一身夜行黑衣,是邱鸩言身边的最为忠诚的一名死士,名为过风。

过风屈下单膝,握剑抱拳道:“宗主!

找到二小姐了,在江南东渡口的一只船蓬里,守在船外之人,腰间坠着苍冥里的少主令牌,另外,少阁主将天医阁的人都撤到了百里之外的北道口,身边只留了两支暗卫。”

“霍乞嗣这草包该不会以为召出两支暗卫,就能抵御傀儡丝吧?”

邱鸩言轻笑着,“好,撤了好啊,那就让天医阁,有撤无归!”

“属下即刻派人前往北道口,必让天医阁众人活不过五更!

那二小姐那边……”

“暂别轻举妄动,派人盯着就行了,苍冥里教养出来的少主,可绝非霍乞嗣那种草包。”

“属下明白!

那……圣女呢?”

闻言,邱鸩言默然转身,望着不远处的大火,不语。

“宗主,不过是一张相似的脸罢了,圣女不是阿矜姑娘,阿矜姑娘的遗体还....”

阿矜姑娘的遗体还封冻在凌牢等着下葬呢。

过风还未说完,就被邱鸩言打断—— “圣女不是阿矜,但阿矜可以是圣女!

苍冥里右护法极擅炼蛊,传言有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的圣蛊,倘若圣女命在旦夕,你猜那右护法,会不会祭出圣蛊为圣女续命?”

“宗主是想偷龙转凤除掉圣女,继而让阿矜姑娘替为圣女,好让右护法救治阿矜姑娘?

可那终究是传言,是真是假无从探知啊。”

邱鸩言语气稍显落寞:“她在世时,正是因为没有显耀的身世,爷爷才不肯让我娶她,因此,若此事为真,便能救得阿矜复生,若此事有假,我也能以和圣女情意相投为由,明媒正娶迎她进宗,哪怕是尸体,阿矜都只能是我的妻子。”

随即又拿出一块令牌,递给过风:“这是天医阁长弓卫的兵符,全数召出,不留活口!”

此时的邱鸩言虽仍是声柔面和,却与方才谦之有礼柔柳情深的邱宗主仿若两人。

东渡口。

一帆小船停靠在江边,船头站着一名男子,薄雾烟蓝云纹束袖袍,腰系一支长骨横笛。

男子是苍冥里少冥主月谌衣,亦是纣罗的师兄,师承于苍冥里擅蛊的右护法长情蛊主。

纣罗以丝弦控物为攻,而他则是以乐弦召蛊为辅。

“外面的少侠…”

船蓬内响起邱款款怯懦的声音。

闻言,月谌衣撩开帘子走进船蓬,看着那四肢缚着傀儡丝,蜷坐在船板上的女子,问道:“何事?”

邱款款有些难为情道:“小女子....

有些内急,少侠可否先将我松....”

“不可。”

月谌衣一口回绝后便要走出船蓬,见此,邱款款赶紧叫住他—— “少侠!”

见月谌衣依言驻步,她捏出哭腔:“款款自知,依照眼下这情景,少侠定然是信不过我的,款款唯有一事相求,若款款待会儿失了仪态,脏了衣裙,还望少侠……”

“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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