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碧湖般的眼眸，猛然缩起。

不只是她，在场的所有人都惊骇于眼前这一幕，不过表现出来的方式有所区分而已。见识过圣枪威力的叶观武，甚至用念力操纵右手，拉扯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当疼痛传来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那个老道，形容诡异，眼窝空陷的老道士，再次往前赶了一小步，挽起袖子，直接用他那干枯的手臂，拦住了圣枪的刺击！

尽管此刻的圣枪还维持着武器的外形，没有解放，但……它在先前一战中的表现，可是有目共睹的。再怎么排都不会掉出神器这个档次，竟然被一个老头，直接用肉体的一部分给挡住了？！

在此之前，叶观武还觉得这老头看似和姜永夏有些类似。但，这一刻过后，叶观武又觉得他们根本不想。说到底，就算把消力……或者其他什么武学技巧，锻炼到如臻化境，人力终有穷尽之时，面对这种级别的刺击，怎么可能轻易消去呢？

……

当然，最为惊讶的，要数阿尔托莉雅本人。她靠的足够近，因而看清了老人臂膀上的细节：那密密麻麻的不是皱纹，而是如锁子甲一般，层层叠叠堆砌在一起，呈现出乌金之色半碗形鳞片。就是这层鳞片，将化作光的圣枪完全挡下，不管她如何施力，都无法寸进分毫。

与之对视，那空洞的眼窝散发出一股可怖的吸力，分明没有眼睛，阿尔托莉雅却觉得自己被看透了，看穿了，就像一把刀，由内而外地解剖了一遍。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身为王者，是绝不应该被凡人看穿的。

“呵……哈哈哈哈……”

老道士不知所谓地大笑起来，扭过头，将空洞的眼窝对向所有人，分外跋扈，像是在和所有人打招呼，“久闻大名了，异国的‘红龙’，我在这个世界的名讳唤为‘左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美的多。也许我们可以共度良宵，探讨一下，该怎么为伟大的血脉，聊以延续……你懂的。”

他歪了一下胡须头发一把白的脑袋，笑道，“不是什么物种，都能承受住‘龙种’。但，依我看，你的身体应该没问题。啊，高洁的异国龙女，还有比我们更加般配的存在吗？”

“遗言这些就够了吗？”

阿尔托莉雅并未动怒，而是很冷静地收起枪势，抽身而出，如舞蹈般旋动身姿，一枪刺向老道的头。

“叮————”

这一次，是被他用本该最易流血的手掌，轻描淡写地拦了下来，甚至连火星都没冒出。

“没用的……即便你是龙，考虑到性别，你也只是一头入世未深的小母龙而已。更何况，说你是【龙】，似乎只是一种类似比喻的说法，你并非真正的龙身所化。单纯只是拥有一颗人造的心，那颗泵动不已的心脏，是我见过所有里……最精巧，最强劲，最有力的一颗，同真正的龙并无太大区别。”

“但，我和你，不同。”

他压低声音，用嘶哑，却又无比自傲的声音，一字一顿道，“我……”

“当！”

一颗子弹呼啸而至，打在他的额头上，打断了他那傲气满溢的狂言。对拥有者超高防御的他来说，这一下，差不多也就是个脑瓜崩级别，还是那种不痛不痒的脑瓜崩。

即便如此，也创造出了约莫一秒的间隙，让阿尔托莉雅轻叱一声，圣光盘旋而至，凌空拉出数道金色闪雷，直奔他那空洞洞的眼窝而去。

“吼————！！！”

形如干枯的咽喉里，发出了不似人类，却又威势非常的怒吼声。左道身形一矮，借助了这具身体瘦小的优势，反而先一步杀入阿尔托莉雅的身侧。左手缓缓抬起，五指张开，以相当不起眼的力道，一掌，拍击在少女的胸甲之上。

啪。

轻轻一下，如和风抚柳絮，细雨打芭蕉。如果是在任何影像资料上看到这一掌，都不会怀疑有多少力道，仿佛只是长辈嘱咐晚辈时，在他肩膀上按一下的那力道。

但……

“咚——————！！！”

阿尔托莉雅如同被泥头车撞了一样，倒飞出去的速度，甚至在空气中炸出几道马赫环。

其身影一花，再看之时，已然重重楔进板石铺就的地面里。平整的石块像泡沫一般，七零八碎，散落一旁。而她本人更是对此毫无准备，平躺在自身轰出的巨坑之中，双目看着剧烈旋转后，唐突出现的天空，面露惊愕之色。

一股奇妙的感觉自心口蔓延开，上一次体会到它，已经不知是多久之前了。以至于阿尔托莉雅都有些迟疑，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直到……

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淌落。

“……”

“怎……怎么可能……”

————

“……”

士郎牙关紧咬，他似乎在接下来的行动上犹豫了几秒，最后，却还是投影出两把短匕，踏步上前，朝左道的脖颈刺去。

同一时间，叶观武也驱动着自己的身体，踏步上前，将一发裹挟着强大念力的刺拳，捣向他的侧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像是见到了什么无比可笑的事一般，左道扶额大笑，忽然如鸟展开翅膀一般，张开双臂。

那枣红色的道袍开始疯狂生长，不过短短数秒，它变得比天还宽、比地还厚，丝丝缕缕，穿过众人的身体，遮蔽了所有光亮，几乎覆盖住了一切，将所有人，全都笼罩在了他的袖子里。

“看到那一幕后，还敢对我刀兵相向……勇气可嘉，勇气可嘉啊！我已经好久没见过这样的年轻人了。”

“那么，作为嘉奖……”

“欢迎，来我袖里乾坤一游！”

————

“轰————！！”

伴随着他那如惊雷一般厚重的笑声，枣红色的袖子忽然收紧，袖口的那两个空洞传来一股巨大吸力。每一寸红布都在倒退，其中几缕丝线缠住了士郎，不由分说，就把他往里面拽。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挥舞手脚，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却完全无法抵挡这枣红色的大潮。片刻之余，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枣红尽头的黑暗中，再不见踪影。

“士郎——！！”

阿尔托莉雅发出一声惊呼，目睹这一切后，再与左道互相对视。那空洞的眼窝中，仿佛满盈着一丝嘲讽。

咬牙。

起身。

“圣枪……”翠色眼眸中，闪过决绝与杀意，“拔锚！！！”

……

“嗡————！！”

强烈的共振中，声与光和到一处，这把强而有力的光之矛再度现世。属于卫宫士郎的三画令咒已经用光，因此，魔力供给变得相当不稳定，强行解放圣枪，对现在的阿尔托莉雅是种负担。

饶是如此，她依旧拔起光矛，如冲向风车的唐吉坷德一样，再一次，发起了冲锋！

奔雷万钧的一枪，刺中了枣红色的虚影。

在左道猖狂的笑声中，他将自己也卷入了道袍宽大的袖口内侧，从这个世界消失不见。而那件被光之矛钉穿的道袍，也自行分解成了暗红色的粉末，随风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