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坏尔国心(2/3)
什么?!
一首六州歌头少年侠气作完,士子们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个个觉得心跳加速。
这首词上半阕简直就是酣畅淋漓,痛快无比,但下半阙却是悲壮凄切,志不得,意难平,叫人愤怒而吼,宝剑无请缨,马鸣萧萧啸西风。
这种词别说叫他们现场作,就是回去想几天,几月,想一年都写不出来啊。
赵倜此时神色露出一丝感叹,这首词乃是贺知章后人,太祖贺皇后的族孙贺铸于二十几年后而作,当时宣和七年,乃为抗金所书写下来的。
苏轼望着赵倜,露出古怪表情,不对啊,越来越不对劲了。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却能感觉出来,这首词和上一首的风格差太多了,和第一首风格也不像,怎么看也不似出自同一人之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心中暗想,除非…除非这人乃是天纵奇才,文比天高,才能来回转换风格写诗,难道说燕王竟然是文道天才?
燕王这么多年孤芳自赏,不愿掺合那些士林文坛的虚名之事,此刻为了大宋,为了获得战马,才不得不破了规矩?
是了,是了,定然是如此了,没想到燕王品行如此高洁,真叫人倾佩。
“好!”
这时对面案头里的北府宰相萧兀纳轻拍桌案,呼了一声。
耶律洪基瞧他一眼,只见萧兀纳面色有些激昂,知他有感词意,不由胸中也顿时激起几分豪情:“确实好,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
肝胆洞,毛发耸。
立谈中,死生同。
一诺千金重!”
耶律延禧在旁脸色苍白,看着赵倜,心说坏了,看来姐姐定然是被这赵使者给骗了,居然说他只有武功,没有文声,这是没有文声?
诗词大家也不过如此吧!
就不知姐姐还有没有被骗了别的什么。
耶律洪基再次细品一番这首词,稍稍有些疑惑地道:“赵使者,怎会想到作此词意?”
赵倜闻言微微一笑,这首六州歌头少年侠气下半阕有些激愤哀切,报国无门之意,他道:“我于东京掌马步兵,有西北老将致仕,家在东京归返,与其谈论饮酒,听其述说一生事,心中感慨,颇为情动,权为其生平经历而作。”
耶律洪基点了点头,这就对了,这词的内容沧桑深情,也只有老将老卒,或者久在宦海浮沉之人才有这种情绪。
赵倜看向对面众人:“可有愿意作此词的士子与我对这一阕。”
没人说话,南面宰相王师儒将脸扭去了一旁,都是一问一个不吱声。
赵倜转头去瞅耶律洪基,耶律洪基顿觉有些尴尬,三局皆输,若非对方托大,此刻诗会已经结束,他轻咳道:“朕…朕便再出一题?”
赵倜道:“还请陛下出题。”
耶律洪基心想,不好再出什么太难的题目,这样下去大辽这边的士子当场难作出来,就是几个汉人相公也不得手,而且多少也得顾及点自家颜面。
他道:“赵使者便作一首小令木兰花吧。”
小令木兰花,双调五十六字,唐教坊曲名,后作词牌名,世所常见,但凡填词者,多少写过此牌。
对面士子闻言便是眼睛一亮,这种小令,半数人心中都有存货,就是没有的,现在写来也不难。
赵倜闻言瞧着众士子,微微笑道:“诸位不用费神了,我若开口先作,诸位必然不敢言声,还是歇歇吧。”
众人气得面色发青,王师儒冷哼道:“赵使者就敢这般夸口?”
赵倜道:“王相公是有意相比了?”
王师儒也是饱学之士,在辽国称得上文坛大家,只是之前说他们几人作为裁判,并不下场,但此刻实在忍耐不住,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看着赵倜狂妄嚣张,辽国士子全都无法对抗,就起了心思,而赵倜又出言说他可以下场,这怎么还能忍受得住?
“比不比未必谈上,但赵使者说一诗作完,叫我大辽没人再能开口,是不是有些太目中无人,不可一世了?
木兰花这种小令多见,不像那些大的词牌,或好坏相差不多,或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怎能你一词作出,便压了全场呢?”
王师儒端着姿态,哼声道。
赵倜笑眯眯道:“我知王相公意思,不过是这种小令字少,高下判别难得太大,给人献丑的机会多些,但我作此词,只怕连献丑机会都不会给各位留下。”
王师儒闻言心中火气愈大,对方看着不过十七八岁年龄,怎敢就夸下这般海口?
他冷笑道:“本相自是不信,哪里来得这种事情!”
赵倜笑道:“王相公执意要献丑了?”
王师儒道:“你且作来,谁献丑还不好说!”
“木兰花是吧?”
赵倜点了点头,看一眼众人,开口吟诵道:“词牌木兰花…”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大殿之内再次失去声音,鸦雀无声,苏轼只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炸了,这怎么又换了风格?
又换了!
而且还是作得这么好,自己简直都要疯了,燕王不是天才,是天纵奇才啊!
“又一首将会传诵千古的名篇。”
耶律洪基伸手去摸胡须,却摸到了鼻子上,心中有些酸酸的,他觉得对方之前说的文采飞扬好像有些过于谦虚了,这又何止文采飞扬?
他简直心生嫉妒。
元小仙坐在案后双眸顾盼生辉,心中默默念着人生若只如初见,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所有士子此刻都忘了刚才心中所措词句,满脑里都是这首木兰花,有的不由想起了一些伤心往事,竟然忍不住潸然泪下。
赵倜看着王师儒,笑眯眯地道:“还请…王相公献丑。”
王师儒自听完这阕木兰花后,表情一直处于呆滞状态,这时赵倜说话,才激灵灵一下醒转。
打不过!
比不了!
这辈子都写不出来!
一旦开口,可就真要献丑了!
他脸色惨白,嘴角抽搐,两个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献丑?
献什么丑?
堂堂大辽南面宰相,怎么能够献丑呢!
缓缓站起身,走出书案,来到红毯之上。
赵倜眯了眯眼,此人看来有些东西啊,这首词都要打上一打?
自己还是有些小觑天下英杰了!
就看王师儒站在红毯中间,冲耶律洪基深深一礼:“陛下,微臣忽感身体不适,与陛下告请,请陛下准臣先行告退。”
额…耶律洪基一阵头疼,太丢人了,实在是太丢人了,不过丟人归丢人,你来给朕告什么请?
我若开口,叫你走还是不走?
我只要开口接上你的话,就比你更加丢人!
好你个奸臣贼子啊,居然使用祸水东移之策来谋算朕!
看着耶律洪基不讲话,王师儒脸色愈发白起,忽然转了身,匆匆往门外而去,走至一半,以袖掩面,片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倜摸了摸下巴,还能这么玩?
可真是大开眼界,看来辽国君臣之间很和睦啊,耶律洪基不愧被称为契丹仁君,叫人心中好生佩服。
殿内没人说话,士子个个垂头丧气,耷拉个脑袋,耶律洪基假装喝茶,耶律延禧将耳后小辫拽来前面,数头发丝玩。
赵倜看向耶律洪基道:“陛下,还剩最后一题。”
“最后一题…”
耶律洪基端起茶杯,深深吸了一口气,难道要一败到底?
他不相信啊,就算输也得有人站出来作上一首比较比较吧?
哪怕真的是献丑,总也比连作都不敢作强。
他沉吟片刻:“就再填一首西江月,感怀古意好了。”
西江月也是小令,比较容易做,而且怀古的题材简单,任谁都能写上几阕出来,他就不相信这样的题目,大辽这边还没人站起来应对一番!
“西江月,感怀古意…”
赵倜点头,微微思索,笑道:“陛下,外臣好了。”
又是这么快就作出了?
耶律洪基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差点一口喷出:“那个,还请赵使者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