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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初遇

季辞心头猛地一刺,她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轻柔:“姐姐问你,昨日城里有喜事,辛府发粮布施,你爹爹为什么没带你去领?”

孩子眼神一黯,低下头,脚指头无措地在冻土上抠了抠:“爹爹说……没、没我们的份……”

“什么?!”

季辞的怒火腾地一下直冲天灵盖!

那些粮食,都是她和东方即白辛辛苦苦弄出来的!

“小白!”

她猛地站起,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我出去一趟!”

东方即白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迅速贴近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飞快:“二皇子薛尧!

他人就在凉州!

这些天有不少人一直在我们应被流放圈禁的那片破屋附近打转!

恐怕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如今正盯着辛府的动静!”

季辞瞳孔微缩:“我去把他……”

那个“杀”

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东方即白的手立刻收紧,眼神带着制止:“不能动!

他如果出事,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坐实了我们与流放者‘有牵连’!”

“那怎么办?

坐以待毙?

凤儿前脚大婚后脚就住进了辛禾府上,傻子都看出不对劲了吧!”

季辞急得跺脚。

“放心,”

东方即白眼中闪过一丝智珠在握的冷光,“流放地里住着的‘东方墨夫妇’,有人替我们扮着,不会有人发现异常的。”

“至于住在辛府的人,是我辛禾的爹娘,与东方家何干?

而凤儿?”

他唇角勾起一丝淡笑,“那本就不是东方家的人,皇帝管得着她吗?

她嫁人了,爱住哪里住哪里!”

季辞被这一串真假莫辨的身份绕得有点晕:“真能行?”

“只能如此!”

东方即白声音沉稳,“孙正是聪明人。

江南赵氏这棵参天大树就在眼前,只要根基不断,他岂会自断靠山?

皇帝老儿都对大宗族礼让三分,更何况他小小一个知府!

赵氏嫡女被流放已是不满,若再被逼到绝路……”

他没说完,但意思已明——逼急了赵氏,天下都可能为之震颤!

眼下,即便是知晓那些人是假的,皇帝也不敢指正。

毕竟八大宗族若是联合起来,这个皇帝也算是做到头了。

那赤脚男孩的父亲,一个穿着单薄长衫,形容枯槁的中年男子,闻声惶恐不安地走上前:“小姐恕罪!

小人……小人……”

季辞压下心头翻滚的怒气与烦乱,重新蹲回小男孩面前。

从随身的跨包(实则是空间)里掏出一小袋用红布细心裹着的晶莹白米,塞进孩子手中:“拿回去,让你爹爹给你煮粥喝!

吃了暖和!”

孩子惶恐地往后缩,捧着米袋的小手都在抖:“爹说不……不能要……”

季辞霍然转头,目光如炬:“你教孩子的?”

那男人瞬间面如土色,“扑通”

一声跪下,头几乎埋进雪里,声音哽咽:“小姐!

我们是流放到此的罪籍!

按律不得行商,不得私塾传文,只能靠山野荒地勉强糊口……可这鬼老天……”

他指着漫天大雪,“地里的苗子全糟蹋了!

还要交人头税、地皮税……实在活不下去了啊!”

孙正闻声走了过来,脸色有些复杂,低叹一声代为解释:“姑娘,按朝廷规制,有罪籍在身者的确无权领取官发或士绅的赈济米粮……”

“罪籍?!”

季辞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声音陡然拔高,“判罪不死,流放至此,已是断了生路!

当官的连最后一**命粮都要掐灭?!

他们难道不是人?!

这规矩是人定的还是吃人的鬼写的?!”

眼看季辞怒火攻心,东方即白立刻将她牢牢拥入怀中,温声安抚:“好,莫急,交给为夫处理。”

他抬头看向孙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孙大人,下午辛府开仓放粮。

不分户籍良贱,凡城内受冻挨饿者,凭里正核验户口造册,一户两袋米粮!

此粮非官府所出,乃辛府私仓,不违律,亦不妨碍其他。”

这话不是征求孙正的同意,而是通知他。

孙正微微一怔,看着东方即白平静但坚定的眼神,心下叹息,面上却松弛下来,拱手道:“辛大善人仁心义胆,家底丰厚又慷慨解囊,本官敬佩之余,自当行个方便。”

他摆出一副“你钱多你说了算”

的无奈姿态。

季辞眼中戾气瞬间消退,嘴角终于漾开一丝笑意,像冰雪中乍现的阳光。

她再次将那袋米塞进男人颤抖的手中:“快回去,做饭!”

这一次,男人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紧紧攥着那袋救命的白米,重重磕头:“谢贵人!

谢贵人再造之恩啊!”

季辞百无聊赖地看着差役们盘炕。

比起观摩技术活,此刻她更想立刻搬出一座粮山,散给这些在酷寒中挣扎的百姓!

她所做的一切。

——从北境到汴京再到这雪灾中的凉州。

——皆为此心:对这片土地、对万千生灵最深沉朴实的守护。

无论过去在未来,此志不移。

街道上,零星几个行人也脚步匆匆。

孙芷裹着厚实的银狐斗篷,难得被允许出门。

年关将至,她想挑选些窗花绸带妆点闺房。

随行的丫鬟抱着几个锦盒。

“你说买个兔毛护耳好呢,还是这织金手笼?”

孙芷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清脆。

“小姐若是想送二爷呀,不如都买了讨喜!”

丫鬟打趣道。

“好啊,你敢编排我!”

孙芷羞恼地去挠丫鬟的腰,主仆俩嬉笑着闹作一团。

不远处,装作富商模样的二皇子薛尧,恰好转至街角。

他听到“二爷”

二字,脚步猛地一顿,眼神陡然阴鸷:“呵,这穷乡僻壤,倒也有人敢称‘二爷’?

我倒要看看是哪尊大佛!”

被北境苦寒压抑数日的怒火找到了突破口。

“主子,天寒地冻,不如先去……”

随行侍卫冻得牙齿打颤,小声劝解。

“闭嘴!”

薛尧不耐呵斥,目光已锁定街对面那个在雪中笑靥如花的俏丽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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