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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六章 分摊诅咒(1/2)

第七百零六章 爆破的碎屑沾染了火光在半空中飞舞,如千千万万色彩绚丽的蝴蝶,最终又以相同的方式重组、拼凑,合成纸人张的样子。

他两次隐匿身形被阻,心中已经很不耐烦。

此时面带笑意,将杀意隐藏在内里。

“陈——”

他抚了下雪白的长须,又拉扯了两下漆黑宽大的袖子: “卢家的那个继母,是叫陈多子吧?”

他笑眯眯的: “当时才见时,软弱得像烂泥,如今竟然也驭鬼了。”

纸人张挑眉:“驭使的还是鬼胎,看样子这名字倒确实是跟鬼胎有缘的。”

“你话怎么这么多?”

范无救不耐烦的道: “准备好死在这里就是。”

纸人张眼中闪过寒意。

范氏兄弟当日在他面前不过如蝼蚁,一年多的时间过去,这姓范的二愣子竟然也有了与他叫板的勇气。

“看来我倒是小看了你,赵福生。”

纸人张道: “废物到你手里,竟也变成了难啃的硬骨头。”

“废话少说。”

赵福生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 “老二说得对,你今日最好死在这里。”

最后一个字音未落,她展开地狱,一股火焰冲天而起,化为排山倒海的巨浪,往纸人张的方向席卷而去。

赵福生的身影还站立原地,可实则还有一道灰影隐藏在火光之后,出现在纸人张身侧。

“我今日死不了,我大事未成。”

纸人张摇头的同时,赵福生身影在他后背出现。

她驭使三头、六臂,手持乾坤笔、封神榜,及众多大凶之物。

这些大凶之物化为世间杀气,尽数扎入纸人张的身躯。

‘噗嗤。

’ 凶物入体,赵福生眉梢一顿:扎中了?

可下一刻,她又觉得不对劲儿。

凶器破体而入的瞬间,仿佛扎中了纸人,刀、枪、剑、戟挑动间剔到了竹子骨架,她沉腕转动,将这身躯搅得粉碎。

果不其然,无数纸屑夹杂着木碎、竹片乱飞。

纸人张不知何时已经逃开,仅留了一个纸扎人在原地。

纸人的头颅被赵福生削了下来,飞在半空,两颊打了夸张的腮红,那死鱼似的眼睛转头‘看’向赵福生,嘴唇弯勾,仿佛带着嘲讽之意。

“我这法则特殊,与我打交道的人,多少会受我借点‘力’。”

纸人张的说话声再度响起。

接着血线红光在鬼域之内‘嗖嗖’穿梭,陈多子、刘义真、孟婆等人一一被那血光沾上。

这血光不知是何来历,一旦沾上,如附骨之蛔,钻入骨髓神魂。

刘义真第一时间闻到腐臭,立即瞳孔化金,却也无法摆脱。

武少春发现自己的灶鬼也受到了这血光影响。

庄四娘子的鬼躯脖颈处系上了一条红绳。

纸人张手掌一握: “收!”

他喊音一落,所有红线立时拉紧。

万安县诸人、帝京余灵珠等人及赵福生请出的蒋王二鬼神的庙宇上方都系上了红绳,这些红绳纵横交错,铺形成网格,而他往中间一端坐,竟隐隐有了几分十七层鬼狱中臧君绩的样子。

鬼线彼此穿连,相互固定。

纸人张端坐正中,看向赵福生,一脸挑衅: “你来杀我。”

“我还没听过这样的请求。”

赵福生愣了一愣,接着腾出一臂,虚空一捞,一个鬼童被她抱在了怀里: “去!”

那鬼婴年幼,脸色惨白,扎着两个小辫,胸口破开大洞,血染红了它衣物。

它受赵福生所指,虚空爬了两步,鬼影消失,重新现形时,出现在纸人张后背心处。

鬼婴匍匐在纸人张的后颈,探出了半个脑袋。

人死的那一刻生命定格。

而若是此时厉鬼复苏,便化为执念,至此鬼躯不腐不烂,在虚实之间切换。

纸人张当年遭遇剧变,自此心性大变,行事心黑手辣,不择手段。

他拥有孙绍殷的头颅在手,曾不知多少次试图轮回,想要逆天改命。

臧氏旧祠内发生过的这一幕他看过许多遍了,妻女的模样牢记在他心里。

可人真是可怕的生物。

冷血、自私仿佛刻在了人的传承之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纸人张发现妻女死亡时的模样再不会令自己动容与心痛,他丧失了情感,丧失了怜悯之心。

到了后来,他再看到二人面容时,想到二人之后迟早会化鬼,甚至生出过冲动:将这二鬼吞噬。

不过正如赵福生所说,一切皆是虚幻。

鬼的法则虽强,可却并不能曾经发生过的事。

无法改变过去,却可以锤炼纸人张心境。

他本以为自己再次看到‘故人’时,能心冷如铁。

正如他自己所说:鬼罢了。

可当鬼童爬上他的脖子,他却有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纸人张心境出现波动的刹那,再一次被常浩捕捉到情绪。

此鬼法则厉害非凡。

常浩鬼影在纸人张面前出现,接着鬼童的眼睛在纸人张的眼里迅速扩大。

两只瞳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龙眼大小变成一个直径半丈余高的巨大圆镜,两镜合二为一,化为一面立在半空中的血池。

纸人张甚至来不及去注意血池中浮现的孙绍殷,他第一时间透过镜子,看到了血池中自己的倒影。

那鬼童小小的脸庞出现在他脖子间,小鬼抱住了他的脑袋,四肢如小熊一样抓住了他的躯干。

他一时意识紊乱,竟分不清幻境与现实。

那些曾被过去困扰、锤击了千百次的心境在此时不堪一击,轻易碎裂。

幻境内看到的始终是假的。

当真的鬼童出现在他面前,他内心的悲恸立即化为巨大的煞气之源。

他识海内出现了幻觉。

当年没有出事的时候,他的女儿囡囡也玉雪可爱。

不出摊时,妻子在家熬酱糊、看孩子,照顾才受过牢狱之灾的三哥,已经渐渐懂事的儿子传世会帮着家里做一些事,替劳累的母亲锤肩捏腿。

他为罗刹奔走,一天下来一无所获,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家,双腿重得像灌铅一般,可在走入臧氏旧祠那条小路时,想到家里还有人等他回去,有一盏灯、灯下有妻子温柔的笑脸,有天真可爱的儿子,还有憨厚老实的三哥,他便觉得脚步立时轻快了许多。

‘他’像往常一样推开破旧的院门,‘他’会喊一声: “我回来了。”

“爹!”

女儿像小猴一样,蹦蹦跳跳的冲出来。

她还没有受过世道的玷污,不知世间险恶。

小孩的心里只有臧氏小院,有温柔且勤劳的母亲,有急公好义又疼宠她的父亲,她脚步蹒跚,顺着臧雄武的小腿往上爬。

臧雄武舍不得女儿用力,看她爬得‘吭哧、吭哧’,心下疼惜又着急,便一手托住小孩的臀腿,助她一臂之力,看小孩很得意的爬上后背,在他肩头作威作福,抓住他发髻,如骑大马一般,脆生生的喊: “爹、爹,骑大马、骑大马!”

往事如烟。

他曾以为早已经遗忘的过去回忆,以一种猝不及防的姿态闯入他的识海里。

小丫头脆声声的还在喊爹,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她说了什么纸人张不记得了,但他急急的想要开口: “嗳。”

这一声应答响起,纸人张立时警醒。

一股寒意瞬间游走他周身。

他以特殊的‘驭鬼’方式存活至今,与鬼打交道,怎么不知道自己那一刻心境破裂,令厉鬼法则有机可趁呢?

纸人张一旦清醒,便心冷如铁。

他不再恼怒、后悔,心中的痛苦、悔恨、怨毒在这一刻像是被他清理垃圾一般,打扫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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