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七章 入郡前夕(1/2)
第六百五十七章 赵福生点头: “他们现在确实不算彻底的死人。”
“你——”
伍次平还想反驳,但是他张了张嘴,最终却不知从何处驳起。
从进入武清郡的那一天,被困在这里,中间经历了数次轮回——从正常情况来看,每一次轮回都是一场死期。
以他早前的认知,经历过那样的鬼祸,正常人都无法活得下来,说是‘死’了,也不算过份。
可他如今分明还活着,有呼吸、有思绪,能说话、能走动,一切与生人无异。
但每次祭祀他若被选中,会被老爷吸骨吃髓,内里都空荡荡了,他还真的活着吗?
伍次平不敢再细想下去。
他不吱声了,赵福生又道: “我们从赵贵家中进入——”
她伸手指向村舍: “就那房子,伍次平说是赵贵家里,进去不久,便变了个方向。”
说到这里,她略微一顿,接着看向孟婆等人: “若从方向来说,我们进赵贵家后,确实调了个门——”
孟婆了然: “后来伍大人带我们走向‘村头’,若是从现在的方位来说,倒确实是相反方向。”
余灵珠没有亲自参与此事,这会儿听赵福生与孟婆对话,便觉得云里雾里,但她却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伍大人?”
“伍次平。”
赵福生点头。
说完,她简短的将进村之后遇到伍次平等人的事大概提了一嘴,其中说到伍次平的身份,以及村庄的祭祀。
祭祀的过程她略微提及,只重点提及那从地面钻出的鬼藤。
“祭祀完后,则是鬼祭,就是你们先前遇到的叫魂鬼。”
赵福生说了鬼祭法则,游洪因此而死,最终被王之仪缝合,装入棺材内。
话说到这里,其实今夜百里祠一行已经够诡异离奇。
接着赵福生又道: “游洪尸体摆入棺中后,与我们早前在棺中看到的情景一致——”
她说到此处,看了一眼余灵珠: “这里应该是跟时间紊乱有关系。”
余灵珠听闻这话,心中打了个突。
二人目光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她隐约明白,赵福生兴许猜到了一些她的厉鬼法则。
不过此时二人并没有将这一层纸揭破,余灵珠强作镇定: “游洪尸身为何出现在棺中、今夜突如其来的暴雨都找到了缘故,伍次平等人先前所说的话也证实了并非巧合,而是源于祭祀,”
她顿了顿,“可你们后来为何突然出现在村外呢?”
赵福生说道: “我们刚将游洪尸身放入棺材,就听到了外头有人来访的声音,来者说是隶州人,是要峡谷借道入武清郡,行至此处突遇大雨——”
余灵珠初时就觉得不对劲儿,越听到后来越觉得头皮发麻,不由自主出声打断她: “等等、等等,赵福生,你说这些话,我怎么——”
“觉得熟悉?”
赵福生问。
余灵珠不由自主点头,赵福生就道: “后来还有更诡异的事。”
余灵珠既觉得惊悚,又觉得好奇,不由自主追问: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赵福生看了伍次平一眼,说道: “后来伍大人去与之交谈,所说的话与我们当时在马车上时,听游洪提及的回话一模一样的。”
余灵珠身体已经意识到了,轻轻打颤,但是思绪却没转过弯来,只呆愣愣的问: “什、什么意思?”
“伍次平跟他们说,此地名为百里祠,村中户籍126,且棺中死者为窦三嫂——”
赵福生话没说完,余灵珠便惊呼出声: “岂不是和我们所说的一致?”
赵福生点了点头。
余灵珠心事重重,她看了王之仪一眼,又看了看赵福生,最终将双臂环在胸口,抱住了自己的肩头。
不知过了多久,她又像十分不自在的将手放了下来,掌心外推,对着火光烤了许久。
火焰的热度无法驱散她内心的惊恐,她焦虑难安的又将手收回,最终看了赵福生一眼: “借一步说话?”
她这话落入王之仪耳中,令得王之仪扭头看她,眼里露出探寻之色: “你想背着我们说什么?”
“我自然是有话跟赵福生说,关你什么事?”
余灵珠不服气的顶了回去,王之仪道: “你们私下有话当然与我无关,但如果跟鬼案有关的,就必须要说出来,大家都知道,才能避免伤亡。”
余灵珠冷冷道: “与鬼有关的我自然不会隐瞒,但我有些话也不想让你听到。”
她话音一落,两个女人同时哼声: “哼!”
“哼!”
王之仪扭过头: “也没人想听你的事,你这人一生孤寡,除了常家那些人,也没什么好拿到台面上来说。”
这话一说完,余灵珠没反驳了。
众人也就心中有数。
赵福生摇了摇头,起身跟着余灵珠离开火堆旁。
今夜因情况特殊,二人也不敢走远了,便只离开人群一些,在彼此视线都能看到的地方交谈。
余灵珠感应得到众人的视线都若隐似无的落在二人身上——除了万安县众人之外,就连王之仪、苗有功等几人也在不由自主的盯着赵福生看,仿佛深恐她离开了。
她也就猜测得到,赵福生等人先前参与的鬼祭应该十分凶险,远不像她说的这么轻松。
且在鬼祭里,赵福生应该展露出了强大的力量,所以苗有功几人此时很依赖她,怕她离开众人视线了。
想到这里,余灵珠不由心烦意乱。
她也不绕弯子了,直接问: “赵福生,此地时间紊乱,游洪的死亡是果,我们先看到果,再了结因,那么我们进入百里祠的村祠后,看到的关于王之仪、蒋津山二人的泥塑,会不会是相同的因果?”
她说这话,也就意味着余灵珠怀疑王之仪、蒋津山二人死了。
赵福生听出她言外之意,当即含蓄道: “有可能,但是我们进入赵贵家中后,没有分开过,祭祀起、鬼祭结束,王之仪没离开过我的视线。”
因宗祠泥塑,她对王之仪本来就格外上心,很确认她此时还没被杀。
余灵珠也听出她话中意思了: “无论如何,王之仪此时没出事,但不能保证她后面不出事。”
‘果’已经显现,‘因’可能还在后头——以游洪为例,王之仪与蒋津山二人可能会被留在百里祠中。
赵福生看她忧心忡忡,不由道: “也未必,毕竟我们看的只是泥塑,与游洪情况不同。”
“那也是。”
余灵珠漫不经心的点头。
她皱了皱眉,犹豫半晌后道: “王之仪是死是活,其实我这会儿顾不上了。”
她抬头看向赵福生: “你参与了祭祀,你——”
她顿了顿,接着神情有片刻的茫然: “赵福生,你觉得这祭祀真跟常家有关吗?”
赵福生定定看她,直看得余灵珠眼神闪烁了,她才笑道: “祭祀遍布武清郡,由郡至县,由县至乡,祭祀月月都有,甚至分大小月,大月便祭祀多起,小月一起,每次祭祀都是对百姓吸骨敲髓。”
她咬重了最后四个字,余灵珠弱弱的反驳: “税赋本来是大汉朝的规则——”
“我没有指税赋。”
赵福生摇头: “灵珠,此地的厉鬼形成藤影,从地底出现,由载物作为引导,载物则是由老爷发放的,村民坐上载物,鬼藤顺着载物钻入村民体内,将其吸干。”
她每说一句,余灵珠的脸色就更加的难看。
“我看到伍次平的脑浆被搅得粉碎,从鼻孔、眼睛溢出,这是真正的吃人,不止是税赋。”
赵福生正色道: “武清郡的情况比你想像的更加严重,从上到下已经形成了可怕的法则,我怀疑武清郡的每一个人都被厉鬼记录。”
被鬼记录的人,如同成为了鬼的伥仆,受鬼掌控。
所以这里人‘死’也不会厉鬼复苏,反倒成为村民们所指的‘安全之地’了。
因为此地最大的危险就是老爷。
“这里的人活着的每一天是劳作,耕种养殖,将所得九成分供老爷,除此之外每月还有祭祀,再以血肉供奉,以求积累功德。”
而这样的供奉,只是为了换取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来世过上好生活。
可是这里的村民做梦也想不到,他们供奉的并非真正的神明,而是一个永不会餍足的厉鬼。
当他们数次轮回祭祀完,等来的可能就是被熬干榨净后,残肢碎屑再被制成载物,用以形成新的轮回,盘剥后来的百姓。
“武清郡已经是块真正的死土,这里的人是死是活我们目前都说不清楚。”
赵福生看向余灵珠: “我们此行没有退路,不能除鬼办案,则死在此处。”
她叹了口气: “可我们死后,鬼祸势必蔓延,将来这里的鬼可能会席卷大汉朝其他处。”
赵福生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隆阳县中常家的生意,她眯了下眼睛: “兴许不是将来,可能鬼祸的法则已经在蔓延他处,常家的生意,已经在开始慢慢进帝都了吧?”
这样的话题实际已经触及到余灵珠的敏感处。
若照她以往脾性,她定然是要大发雷霆的。
可此时她却无法发火,而是惊慌失措的摇头: “我、我不清楚,我不知道,我没想到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