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七情六欲贪嗔痴最敏感，能明显感知陈宣每次动用禁忌术时，都在陷入黑暗，拥抱心斋的宿命，终将变成一尊至凶至恶的冷漠怪物。

“轰！”

当陈宣若血色游龙穿天，冲到牛犇面前之时，牛犇已经动用不下十种遁逃与阻挡之法，但只能坚持须臾片刻，挡不住那人。

“铮！”

陈宣一道猩红色的白帝剑气，斩中对方后背，撕开血肉，将其劈到大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咔嚓！”

千万条猩红轨迹，如洪水般覆盖在牛犇身上，伴随着咆哮的鬼神邪祟，争先恐后朝他体内的神秘之地钻去，令圆融的金丹发出崩解之声。

牛犇可以看见，遮掩金丹的仙道手段还在，但被心斋无视，悲鸣的仙种金丹上，凭空蔓延出数不清恐怖的猩红线条。

“终究是不能抗争——”牛犇心中升起这个悲哀的念头。

他曾听闻，南域的天命黑白真君出世，会战数位妖真君，却因心斋，不敢亲身到场，所以赢的极为艰难。

便是到了真君境那一步，亦要忌惮心斋么？

“那便舍了金丹……护本神最后一程大道罢。”牛犇自语，仰头吐出一颗遍布凄惨裂痕的暗金色琉璃珠，握于手中，冲天而去。

当心中升起悲凉之感时，立刻决然的卸掉所有羁绊，放弃仙种金丹道！

四位神游仙种决定来找心斋之时，全都做好最坏打算，因此事有不测时，相当果决的开始切割金丹。

“嗯？”陈宣眼眸无喜无悲，竖瞳转动，他悬停了一瞬，没有说什么，迎上了牛犇。

“打断你的成仙路！”他放开手脚，通体恶意萦绕，如一轮燃烧的黑日，爆发无量恶念。

这一刻，陈宣气息吞吐之间，天地都在颤栗，远处的流霜、苏扶摇……颜玉书、仍在渡劫的极道神、两界主……赶来的其他天命仙种，都感到了窒息感，灵魂恐惧。

“本座什么都不要了！”牛犇怒吼，神色狰狞，他身体噼里啪啦作响，那只手臂发光，御道金光晶莹，金丹爆发出最后一抹余辉，仙光符文如倾盆大雨洒落。

“轰！”

这一瞬间，天崩地裂，魔哭神嚎，血雨倾盆，甚至还有仙灵景象浮现，氤氲光雾蒸腾，天地异象太多了。

两者化作黑金色的光，纠缠在一起，不断碰撞。

这幅景象惊呆所有人，牛犇搏命了，欲借仙种金丹最后的力量，毁掉心斋，他能成功么？

“这……”所有人都心头剧跳，心斋能活下来吗？

多半危矣！

毕竟，横跨了一整个大境界，古史中有记载的历代心斋，相当一部分便是死于这种情况！

“铛！”

金丹碎裂之声，若铜钟大吕之声，汹涌的金色巨浪推开长空，仿佛有仙灵哭泣之声传来，牛犇体内喷薄出金色能量涟漪，有神游被擦中，瞬间崩解成齑粉。

“噗！”

激烈碰撞，牛犇闷哼，大口咳血，一条手臂化作齑粉，倒退出去。

他伤势极重，在这场大对决中吃亏，一条手臂仿佛永远失去了，无法再生。

而且，他失去金丹。

“牛犇失败了，仙种金丹碎裂的能量，没有换掉心斋！”有人惊呼。

毫无疑问，牛犇想趁仙种金丹完全破灭之前，爆发最后的御道力斩掉陈宣。

但显然，他一败涂地，心斋比想象中更坚韧。

所有人都心中震动，这便是传说中的心斋么？恐怖如斯，以鼎炉之境，打断一位无缺神游仙种的大道根基！

可以预料，自今日之后，仙种牛犇便要泯然众妖矣，大道已失！

“不！心斋也受伤，他在喋血！”有人凝目，发现陈宣状态不对劲，他周围的恶念邪祟纷纷回返，消失的一干二净。

并且，他那具旷古烁今的仙躯上，噗的一声，浮现恐怖的伤痕，宛如要裂解，涌出大量带着金色篆文的血液。

心斋受重创，晶莹血液染透衣衫，仿佛成了一个血人。

“可惜……”牛犇嗟叹，他身体周围，出现大量白色的灰烬，从天而降，景象恐怖，仿佛苍天在悲叹一条仙种金丹路的逝去。

他不知是因为这一代心斋比古人更强，还是他这位无缺仙种，略输古人一分风采，并未能成功一击毁掉对方。

牛犇即便依靠大境界之差，依旧没能换掉对方。

“赫……”陈宣体表伤口肉芽翻涌，愈合伤口，驱逐沾染进血肉骨骼中的一缕缕外力，但情况甚是不妙。

他歪了下头，眼神沉默盯着对方。

牛犇吐出一口气，缓缓开口：“本座纵横西土六十余载，倚仗仙种金丹，未尝一败。今日仙种金丹被你毁掉，将来的修炼之路将难如登天，但是……”

他顿了一下，狞笑道：“这又如何？本座即便失去金丹御道力，依然能横扫这场山海宴，独自取走至尊造化……一切失去的，终将得到弥补。”

人们倒吸冷气，牛犇失去大道根基后，仍旧有着问鼎天下的无敌气概！

“你的心斋，接下来对本尊无用了。”

牛犇脸上泛起如释重负的笑，洪亮之声如雷霆般荡过天空，他开口：“传闻心斋可截断轮回，消磨一切痕迹，听着唬妖，但……该送你上路了。”

心斋能溯源斩杀痕迹又如何？

他不会死在对方手中，一次都不会，他不会给心斋发挥效果的任何机会。

仙种金丹失去，但前半生通过仙种资质、积雷山底蕴等所积累的底蕴还在，他依旧对这山海宴中的所有人，有着一种碾压的优势。

“呵……”陈宣盯着他，笑了一声。

旋即，他袖中一枚青白色的残缺令牌落下，他轻轻掰下一块瑾玉膏，放在口中咀嚼起来。

仙躯恢复伤势颇慢，需要动用瑾玉膏加速治伤。

“轰！”

蓦然，天地间，有上百道墨色的窈窕身影浮现，流霜齐腰长发乱舞，施展出无上神通，并且，一道道曼妙身影，皆手捏繁复法印。

大衍玄戈指！

上百根如山脉似的手指，自四面八方的虚空中探出，点向最中心处的牛犇。

这是流霜的最强杀招之一，上百招神游层次的最顶级列仙术，同时打出，锁中敌人，何人能挡住这种攻击？！

“眸！”

牛犇勃然大怒，流霜这个蠢妖女，趁着他与心斋搏命，暗地里锁定他，并催动此等不留情面的杀招。

“找死！”他大怒，被迫回击。

“老牛快收手吧，外面到处都是真君。”流霜真诚劝说，但手中杀招丝毫不停，完全将对方覆盖了。

轰的一声。

血雨漫天，牛犇依旧横扫敌人，击碎流霜精心准备的大杀招，打破百道列仙术的包围圈，牛角将流霜的登神地撕开。

“本座仁至义尽了！若诸位转世，勿将本座与牛犇混为一谈！”流霜重伤垂死，脸色惨白道。

但她并未用最后神力恢复伤势，而是表明态度，御炁令最后的言语，如风铃般飘过整个飞升台，落入所有人耳中。

紧接着。

“世事莫测，白来一趟……”她叹息，神情带着一丝解脱，当场自爆，一颗斑驳的仙种金丹，随之化作劫灰，随风飘散。

流霜最后心道，即便牛犇接下来将飞升台上所有人杀光，外面的真君大物、上古道场的怒火，也落不到她头上。

“牛犇太厉害了，为吾等大敌，不得不除……心斋完成任务，将他的仙种金丹毁掉，机会来了。”远方，虞天子等人临近战场，他的袖子中，一条纤细的青色蛟龙，游动出来，抬起峥嵘龙首。

“是该动手了。”南冕神情凝重的点头。

牛犇失去最强倚仗，实力严重受损，并且，心斋似乎也状态不妙，这是最好的时机。

所有人都生出预感，至尊造化将现了，现在不出手的话，可能便要错失良机，该入场搏杀了。

“昂！”

一声龙吟震颤虚空，青霄遮天蔽日，一条尊贵青龙仰天长啸，张牙舞爪，俯瞰战场。

虞天子御青龙登场，帝袍飘摇，高声道：“接下来，轮到本皇收尾了。”

许多人惊呼，来者是中州大虞的小皇帝，他还活着！

紧接着，一轮大日升空，金乌萦绕，与另一边的烛照大日交相辉映，双日横空。

南冕来了！

道音悠悠，御谪仙衣裳鼓荡，若仙人临世，步踏罡步，空灵绝尘，不食人间烟火。

“诸位道友，苍天在上，黄土在下。”他手中结印，温声笑道：“而诸位，皆在一掌之中啊。”

陈宣感知敏锐，日光之下，他早察觉到这群人的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