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的耳朵像雷达般不停地捕捉着周围的声音，这是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古董商所必备的本能。

在他的上一世中，他经历过那些喧嚣的拍卖场和暗流涌动的古玩市场，都成为了他磨练这项技能的最佳训练场。

如今，即便是在这嘈杂的环境中，他也能轻松地从纷繁复杂的声音中筛选出对自己有用的信息，陈阳的心中暗自庆幸，这份能力让他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中占据了先机。

他不动声色地侧过身，眼睛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视着邻桌那三名年轻人，虽然其中两位面生，但那位老马的面容却深深烙印在他的记忆中，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既期待又忐忑，不知这次会带来怎样的机遇或挑战。

陈阳眯起眼睛，借着大排档昏黄的灯光细细打量那个眼镜男子，心中涌起一丝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老马的面容布满倦色，眼下青黑得几乎让人怀疑他已经数日未眠，可是那藏在厚重镜片下的双眼却亮得让人无法忽视——带着一种仿佛赌上了一切的偏执与疯狂，就像荒原中的孤狼，在最后一口气中仍紧盯猎物般的绝望与执念。

陈阳见过很多创业者眼中的光，他们或焦灼、或兴奋、或黯然失望，但老马这样的目光，却让他联想到某种内心深处近乎疯魔的信念——那是一种即使行至断崖也绝不回头的坚定。

“马哥，我理解你的想法。”

坐在老马身边的年轻人开口说话，眉头紧锁，眼中闪烁着担忧的光芒。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沮丧，继续道：“但现实是，没有钱，服务器买不起，咱们的技术再好、产品再好、未来市场再好，咱们也得死。”

老马听罢，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决心。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智东身上，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闪现。

“智东，你那台 386 能卖多少？”

老马开口向身边的年轻人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和期待。

这句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一圈涟漪。

在座的其他人都愣住了，目光齐刷刷地转向智东。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仿佛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智东的回答。

听到老马这么说，被唤作智东的年轻人脸色变了变。

他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犹豫，最后定格在一种复杂的神情上。

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颤抖：“那是我毕业论文…”

智东的话语中充满了不舍和纠结。

那台 386 电脑不仅仅是一台机器，它承载了他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心血和汗水。

每一行代码、每一个数据都是他努力的见证。

现在，要他放弃这台电脑，无异于让他割舍掉一部分自己。

这种卧式电脑，还有多人记得 然而，老马并没有给智东太多犹豫的时间。

他轻轻地打断了智东的话，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我知道。”

这简单的两个字里包含了太多的情感。

理解、同情、歉意，但更多的是一种坚定不移的决心。

老马的目光直视着智东的眼睛，仿佛要将自己的信念传递给他。

“但这次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

老马继续说道，声音虽轻，却如同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这句话像是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众人的思路。

是啊，用户不能等。

在这个瞬息万变的互联网时代，机遇稍纵即逝。

如果他们不能抓住这个机会，也许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当年的长城、联想、浪潮 智东低下了头，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

他的内心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一边是对自己心血的不舍，一边是对团队未来的憧憬。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泪光。

“马哥，”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年轻人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就智东那台386电脑，真要卖的话，最多也就值个一千左右吧。”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智东，又迅速移开，“现在市场上一台新的奔腾100的兼容机，五六千块钱，买这种老爷机的......

也都是没钱的人。”

听到他们要卖 386 电脑，陈阳心中一动，这不就是他等待的机会吗？

他放下筷子，拿起啤酒瓶，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

刘莉见状，不禁皱起眉头，低声问道：“你干嘛去？”

陈阳只是对她眨了眨眼，便径直走向邻桌。

刘莉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陈阳的背影。

这家伙是疯了吗？

大半夜的跑去打扰别人？

她心里暗暗吐槽，这家伙有病吧，跑人家那桌去干什么？

陈阳站在三人桌前，轻轻咳嗽了一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三人抬头看向这个不速之客，眼中充满疑惑和警惕。

陈阳举起啤酒瓶，露出友好的笑容，说道：“几位，打扰一下。

我是隔壁桌的食客，刚才无意中听到你们在讨论服务器的问题？

如果有兴趣，我能坐下来跟你们聊聊么？”

他的话音刚落，三人的表情瞬间变得更加戒备。

老马和智东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在无声地交流着什么。

坐在对面的年轻人则皱起眉头，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桌上的啤酒瓶。

1996 年的深城，夜幕下的大排档，陌生人的突然搭讪往往意味着不怀好意。

或是推销，或是诈骗，总之没什么好事。

三人的沉默让气氛变得有些尴尬，陈阳能感受到他们的戒备，但他并不在意，依旧保持着微笑。

终于，戴眼镜的男子——老马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谨慎和好奇的光芒。

他清了清嗓子，用平静但带着一丝警惕的语气问道：“您是？”

陈阳早有准备，他冲着几人微微一笑，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

他双手轻轻地将名片放在老马面前，动作优雅而不失礼貌。

老马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名片。

在昏黄的路灯下，老马微微皱着眉头，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名片。

只见名片上烫金字体印着“子阳寄当行总经理、万隆拍卖行总经理，陈阳”

几个醒目的字样。

名片的质地和设计都透露着一种低调的奢华，这让老马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智东和另一位年轻人也凑过来，好奇地瞥了一眼名片。

他们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想到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竟有如此显赫的身份。

老马抬起头，目光重新落在陈阳身上。

他的眼神中充满疑惑和探究，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陈先生是…”

“您可以理解成，收旧货的。”

陈阳笑着自嘲，轻松的耸了一下肩膀，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不过对新鲜事物也感兴趣，尤其是那些能改变世界的东西。

我就坐在旁边跟朋友吃饭，无意中听到你们提起服务器，ICQ，这可真是让我提起了兴趣。

我想问问，是跟以色列那款即时通讯软件差不多的么？”

戴眼镜的男人听完陈阳说的，激动得差点打翻面前的酒杯，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您知道以色列那款网络寻呼机软件？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他的声音因兴奋而微微颤抖，“您是怎么知道的？”

陈阳看着对方激动的样子，心中暗自好笑。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听说过而已，不必这么激动。”

他微微一笑，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我有一位好朋友，她是个环球旅行家，每年都全世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