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一头名为“理查德.帕克”的老虎(2/3)
“对,我也是之前刚了解到这个文体,正好脑袋里一直有个构思。”
“讲什么内容?”
江弦想了一下,“这我一句两句很难说清。”
“能先给我看看么?”
聂华苓问。
“没问题啊。”
江弦带着聂华苓回到家,和家里人打声招呼,俩人就钻进工作室,江弦从桌上取出一沓稿纸,打开台灯。
“聂老师,您看一下。”
“《漂流者》?”
聂华苓看着稿子首页上的名字轻声念道。
“木犀草号的故事您知道么?
大约是一百三十余年前的英女王诉达德利和史蒂芬斯案,英美普通法系中的经典案例。”
聂华苓回想了一下,“我对法律方面的知识不太了解,没什么印象。”
“那您看完我再给您讲吧,这篇就是受到了那个案件的启发。”
听他这么说,聂华苓便越发对这篇感到好奇,“我可要好好看看了。”
她从包里取出眼镜,自顾自的翻阅起这篇稿子: “.
理查德.
帕克仍然和我在一起。
我一直没有忘记他。
我敢说自己想他吗?
我敢这么说,我想他。
我仍然在梦里见到他。
大多是噩梦,但却是带着爱的气息的噩梦。
这就是人心的奇怪之处。
我仍然无法理解他怎么能如此随便地抛下我,不用任何方式说再见,甚至不回头看一眼。
那种痛就像一把利斧在砍我的心。
墨西哥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们对我好极了,病人也是。
癌症病人或是因车祸受伤的人一旦听说我的故事,就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或是摇着轮椅过来看我。
几天后我就能站起来了,甚至能走上两三步,尽管我仍感到恶心、头晕、浑身乏力。
我的体内有积液,腿肿得厉害,看上去就像被移植了一双大象腿,小便则是接近棕色的很深的暗黄色。
大约一个星期以后,我能正常走动了,而且还能穿上鞋,但是不能系鞋带。
我皮肤上的伤痊愈了,但肩上和背上还有疤。
我第一次拧开水龙头的时候,哗哗哗喷涌而出的大量的水让我吓了一大跳,我变得慌乱起来,两腿一软,晕在了护士怀里。
我第一次去美国的一家餐馆,面对刀叉,我感到局促而束手无策。
侍者用批评的眼光看着我说: “你是刚下船的吧?”
我的脸色变得苍白。
他不知道这句话伤我有多深。
一个个字就像一枚枚钉子钉进我的肉里。
我握着刀叉,我以前几乎从来没有用过这些器具。
我的双手在颤抖。
浓味小扁豆肉汤变得索然无味。
”
“您喝点水。”
江弦端来一杯热水给聂华苓。
聂华苓抬头看向他,目光带着几分惊喜。
“读起来很有味道嘛。
光看这个开头,我恐怕不会想到,这篇是出自国内作家之手。”
“您过奖了。”
江弦自谦一句。
聂华苓端起杯子,喝一口水,而后重新将目光看向这篇稿件。
这个的开篇就充满悬念。
理查德.
帕克是谁?
这个开篇就提到的人物角色。
他为什么离开“我”
。
“我”
又有什么样的故事?
为什么“我”
会在医院,身体有着各种各样的毛病。
还有,为什么仅仅看到水龙头里的水就会把“我”
吓到昏厥?
并且会对侍者的一句话如此敏感?
结合名,以及开头的铺垫和暗示,聂华苓心里马上有了猜测: 这个“我”
大概是经历了一场漂流,并劫后余生成功幸存下来。
嗯,这篇应该是倒序的写法。
把事件的结局提在前边叙述,然后再从事件的开头按原来的发展顺序进行叙述。
聂华苓的猜测马上得到验证。
江弦所写的,就是两层互为表里的叙事结构。
一位苦苦寻求灵感的作家,无意间得知了一位花甲之年的老者有着一段极为传奇的经历,于是千辛万苦找到此人,也就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傅三明。
“傅三明住在爱荷华市,他身材矮小、瘦削,只有5英尺5英寸高。
黑头发,黑眼睛。
两鬓的头发全白了。
他说话的时候美国口音里带有顿挫的中国声调,尽管不明显,但肯定有,就像空气中香烟的痕迹。”
傅三明是在京城长大的,他祖籍福建,父亲是一名清朝的官员,家境殷实,家住广善寺附近。
傅三明是家里最小的儿子,家中有一名管家叫“吉叔”
。
吉叔水性极好,据说光绪十九年,京城大雨,永定河、大运河、潮白河决口泛滥,洪水暴涨,傅三明父亲被大水冲走,吉叔跳进水里将他捞了回来。
吉叔试图教过傅三明的父母游泳,可惜是徒劳。
但傅三明很感兴趣。
[ 吉叔不得不等到我来到这个家里,好找到一个愿意追随他的人。
在我达到游泳年龄的那一天——让妈妈感到苦恼的是,吉叔说能够游泳的年龄是7岁。
他带我到河边去,让我伸开双臂,说:“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然后他差点儿把你给淹死。”
妈妈说。
] 尽管如此,整个童年,傅三明每星期都和吉叔到那里去三次。
到了13岁,傅三明已经可以响应水的召唤,能在那条河里游一个来回。
彼时正值晚清,1906年,出使归来的戴鸿慈、端方等人连上三道奏折,一奏军政,二奏教育,第三奏,上奏请慈禧修建包括万牲园在内的公共设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