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大人,我那个知县?(1/2)
刘墉的羡慕嫉妒可以理解,清朝进士平均考中年龄为34岁,这意味大多数官员仕途起点就是34岁。
当然,这是汉员,旗员不在此列。
汉员新科进士通常外放知县或部院任职,以外放知县为例,想从七品知县熬到从二品布政,需经知县、知府、道员、按察四个阶段,每个阶段都顺风顺水的话再以四年任期计至少需要十六年。
如此,汉员出任布政使的年龄普遍应在五十岁左右。
刘墉本人是32岁考中的进士,因其父刘统勋是当时首席军机大臣关系,当年就被派往广东任乡试正考官,从五品起步。
36岁即出任江苏学政,成为一省要员,可谓春风得意。
不过刘统勋死后,刘墉的仕途便陷入长期停滞,长达二十年未进一步,最高只任过陕西按察使。
57岁那年,眼见不少官员凭借文狱大案飞黄腾达,刘墉寂寞难耐旋在江苏也掀起文狱大案。
其实刘墉玩弄文狱案早有前科,乾隆二十四年其任江苏学政时,江苏沛县监生阎大镛因抗粮拒差被捕,因监生归学政衙门管,因此刘墉派人搜查阎家,结果在阎家发现诗稿残页及焚书痕迹。
查出阎大镛曾因母亲未被列入地方志《节孝传》作《俣俣集》讽刺官府,书中直书乾隆名讳。
这在当时属大不敬。
刘墉知此事后如获至宝,主动上书将阎大镛的诗稿定为“悖逆文字”,要求严惩。最终阎大镛被斩首,涉事县令革职查办。
算是小试身手。
刘墉也因此被调到山西任实权的省会知府。
乾隆四十三年刘墉复任江苏学政时已经57岁,眼见仕途无望,偏有江苏东台徐家因田产纠纷被仇家蔡嘉树告发,指其祖父徐述夔诗集《一柱楼诗》中“明朝期振翮,一举去清都”等句影射反清复明。
刘墉获知此事意识到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因此主导介入查办,判定诗句“悖逆”,导致徐述夔遭开棺戮尸,孙辈斩首,家族200余人株连(流放、为奴)。
因这桩文狱大案,刘墉才被破格提拔为户部右侍郎,六十岁那年外任湖南巡抚,如愿成为封疆大吏。
只江苏读书人皆骂刘墉为酷吏,拿读书人的鲜血染红他的顶戴,名声口碑极差。
酷吏不酷吏的刘墉不在乎,只他的履历和二十出头就代理安徽布政,实任安徽粮道、徽宁池太道的赵有禄比起来,升迁速度明显不够瞧。
就赵有禄的升迁速度,一般旗员也是比不得的,得是那些皇亲贵胄才能比。
如福家那几位。
因而心中真是五味杂陈,不知道赵有禄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能被老太爷如此看重,如此违规提拔。
照这速度下去,那赵有禄怕是三十不到就能成为封疆大吏,要是个满洲人也就罢了,见怪不怪,偏是个汉人,纵是被老太爷赏了内务府公中包衣出身,本质上也还是个汉人。
一个汉人且一年前还是个九品小官突然窜成一省二把手,别说刘墉难受,在场的中堂、部堂除了和珅,哪个不在心里骂娘。
然而表现出来的却是沉默。
无声的抗议。
没人敢劝谏老太爷这不合规矩,严重坏了大清的组织条例,因为老太爷做事就一个调调——“你们越反对,朕就越要做。”
朕,就是这么条汉子!
活脱脱的世宗爷第二。
都老糊涂这样了,谁敢触老糊涂的霉头?
别人不高兴,和珅却是高兴坏了,因为他从这个任命中嗅到一丝不平常的味道。
皇上还是向着他的!
要不然怎么会让自己的“狗腿子”赵有禄代理安徽布政呢。
布政使名义上归巡抚节制,实际是各干各的,未必就要完全听从巡抚指挥,因为布政使也有密奏专折的权力。
朱珪这个巡抚没有加兵部侍郎衔,因此只是从二品。安徽布政也是从二品,仅品级上巡抚就没压布政一头。
一旦巡抚和布政就哪件事发生冲突,意见相左,届时就需要朝廷裁断。
很明显,皇上虽然仍无意拿下朱珪,但对朱珪已经是极度不满,否则,不会如此安排。
这个安排本身在和珅看来就是对朱珪的一次严重警告。
倘若朱珪再犯事的话,又或和赵有禄再掐起来,其巡抚地位必然不保。
换言之,还得再添把火才能把朱珪扳倒。
这把火,还得靠赵有禄来放。
如果赵有禄能把朱珪拿下,和珅不介意帮其去代转正。
二十二岁的代布政又算什么,他和中堂二十六岁就当军机大臣了!
“皇上,赵有禄现任正四品江安粮道,若暂署安徽布政,兼徽宁池太道,是以荆道乾例,还是皇上另有安排?”
问话的是当值军机董诰,荆道乾是以安庆知府、代理徽宁池太道暂署的安徽布政,未代理安徽布政前,吏部已经调其往山东任登莱青道,这是个正四品的道员衔。
因此,荆道乾其实是以正四品代理从二品的安徽布政。
安徽布政使已经空缺两年,原因是现任安徽布政陈大文身体一直有病,老太爷对这个陈大文又颇是看重,所以令其好生养病,不改任其他官员出任安徽布政,待其病愈“上班”即可。
期间工资照发。
留岗留薪的意思。
赵有禄这边实任江安粮道也是正四品,现在让其顶替荆道乾暂署安徽布政,又加了徽宁池太道,等于安徽两个重要道员都由赵有禄担任,那董诰就有必要问明这个暂署是以原品级暂署,还是提高品级任职。
不然吏部那边问起来,军机处还得再上折子请示。
“等同按察使用,着其即刻前往安徽就职,路上勿要耽搁。”
老太爷的意思是将赵有禄从正四品提为正三品,这个安排显然是方便赵有禄协调各方统一调度物资救灾,同时隐含抗衡巡抚朱珪的意思。
正三品对从二品,只低了一级,有的瞧。
正四品的话就低了三级,不太够瞧。
既是为了敲打朱珪,也是为了历练人才,老太爷自是不吝封赏。
不吝封赏的背后,则是老太爷对死灰复燃的白莲教生了提防,朱珪隐瞒白莲教活动不报,这让老太爷十分生气。
反观赵安这边,不仅主动上报安徽境内有白莲教活动,去年在扬州还主办了一桩漕帮谋反大案,处置极为得力,手段也极为狠辣,且对民政救灾也很有办法,行事也极为果断大胆,不等朝廷旨意下来就敢开仓放粮,为此活民无数,两相一对比,老太爷自是要大用有胆量也有才能的赵安。
徽宁池太道是有兵备职责的,可直接统辖地方绿营驻军,让赵安兼这个职务,明显是老太爷担心安徽会爆发白莲大起义,故而特意做的安排。
朱珪是清流名臣不假,不爱钱不假,但毕竟儒生出身,遇到乱事往往会失了主意,某些方面也难免过于软弱,也就是所谓仁义施政。
安徽灾情如此严重,境内又有两千多万人口,真要发生乱事那还了得。
如此一来,有过镇压反贼经验且处置极为严厉的赵安明显比朱珪更适合眼下已然有乱事苗头的安徽。
之所以没有直接拿下朱珪,无外乎朱珪是老太爷为储君培养的人才,不愿为了此事就把观察很长时间的朱珪拿下,还是要给其机会的。
表面上老太爷对成亲王永瑆寄予厚望,给这给那,可正大光明匾额后的人却是嘉亲王永琰。
朱珪是永琰的老师,牵一发而动全身。
老太爷再糊涂,也不会真生出易储之心。
所以,朱珪动不得。
至少现在不能动。
“嗻!”
事已至此,董诰只得应声回军机处拟旨落实。
江宁这边,赵安继续不知什么时候是头的停职审查生活。
每天早起跑跑步,然后就在办公室里看书,日子过的虽然枯燥,但也乐在其中。
因为,时不时的就有人来探望他。
来的人有敬仰他青天美名的百姓,也有收到什么风声过来投机的官员们。
江宁知府、上元知县等人在藩台大人前往安徽调查后,就屁颠屁颠上门“慰问”赵粮道了。
表现出来的热情和巴结,就连赵安都有些承受不住。
事后一分析,觉得多半是福昌在外面“瞎放风”,以致江宁官场不少人都知道他这个“五福儿”,连带着又是一通瞎分析,硬生生把他这个五福儿升级为皇阿哥。
不管是不是福昌在外面造的谣,这个谣言对赵安都是十分有利的,乐得这个谣言能随风飘散,最好大江南北包括紫禁城的贵人们都知道才好。
说妙也妙。
如果谣言是从民间先起的源头,那官府对此多半是打压严禁的,官场之上也多是不会相信。
但要是谣言的源头是一省的最高长官,这传起来可信度那就噌噌上涨。
是谓官谣最可怕。
有了阿哥这个身份加成,干什么它都方便嘛。
这不,江宁府学搬迁的事就没有因为他这个督学委员“待审”停滞,正有条不紊进行着,不过负责的是藩台衙门那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