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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重启‘传奉官’之制

朱由校微微颔首,不容任何人再有异议,继续下令:“方正化!”

方正化一步跨出:“奴婢在!”

“着你为钦差协理大臣,带东厂精干人手,随钦差一同启程,清查山西及宣大等地镇守太监衙门!

凡涉案者,即刻缉拿!

专司缉捕要犯、搜查密证、查封产业、追缴赃款、查抄府邸等机密事宜!”

“持朕手谕,往南海子,命龙骧军游击将军常少杰点步军两千,精骑一千!

一人双马,着甲携械,为钦差队伍及办案人员护驾清场!”

他目光如冰刃,“凡有持械聚众阻拦办案者、冲击钦差仪仗者、煽动军士哗变者、意图劫夺囚犯或毁坏证据者,无论军民士绅,勿需奏请,就地格杀勿论!

遇有衙门公然抗法,则一并拿下!”

王命璿听着这杀气腾腾的指令,心中彻底明了,皇帝这是将自己这个都察院首脑推至台前,以“清流领袖”

之身,总摄名义,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而真正执行雷霆抓捕、血腥镇压、抄家灭族的,则是皇帝绝对信任的锦衣卫和太监。

自己这钦差,更多是“持正守中”

的象征。

“另!”

朱由校声音转冷,“传旨许显纯,令他调动锦衣卫一切力量,务必在行动中,将涉案晋商往来草原、走私军需之秘密渠道、详尽舆图、核心向导,尽数掌控在手!”

此乃事关朝廷后续方略之绝密要件,不容有失!

若有泄露,”

他目光扫过方正化和王命璿,“唯你三人是问!”

“臣、奴婢明白!

必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王命璿和方正化齐声应诺,心中均是一凛。

朱由校最后看向一直待命、气息沉凝的锦衣卫指挥同知张天纵,声音斩钉截铁:“张天纵!”

“末将在!”

张天纵轰然跪倒,甲叶铿锵。

“着你坐镇京城,总督京畿及天津卫缉捕事!”

朱由校目光如电, “晋商在京产业、货栈、钱庄、暗桩,及其在天津卫之码头、仓库、海路走私关联,尽在掌握!”

“严密监控所有在京晋商核心人物、管事、账房,及其天津卫之关联人员、船主、把头。”

“查封晋商在京所有商铺、货栈、钱庄、暗宅;查封其在天津卫所有码头仓库、涉私船只;查抄其在京钱庄银两!

人、财、物,尽数封存!”

“重点搜查其账房、密室,务必搜出其在京行贿官员之账簿、密信,及其与天津海路走私之铁证!

若遇抵抗或煽动,立斩!

确保京畿、天津,波澜不惊!”

张天纵眼中精光爆射,抱拳沉声,杀气凛然:“末将领旨,请陛下放心!

晋商在京畿、天津之爪牙暗桩,末将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只待命令,必以雷霆之势,将其连根拔起;人、财、证,定无一疏漏,若有差池,末将提头来见!”

“好!”

朱由校猛地一拍御案,声震殿宇,“内阁即刻拟旨,山西的天,该亮了!”

“臣等遵旨!”

阶下众臣齐声应道,声音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复杂与沉重。

殿内肃杀之气稍缓,但空气中弥漫的压抑感并未散去。

他们知道,在皇帝如此强势的姿态和如山铁证面前,山西的结局已无悬念。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遵从旨意,尽力弥补“失察”

之过,以期在后续的清算中,能稍稍挽回一点颜面。

然而,朱由校并未宣布散朝。

他端坐御座之上,目光深邃,仿佛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短暂的沉寂后,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山西巨蠹,盘踞数十年,侵蚀国本,荼毒黎庶。

其罪滔天,固当严惩。

然,此案亦暴露出我朝选官、任官、察官之制,存有积弊!”

此言一出,刚刚松弛些许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

众臣心中警铃大作,皇帝这是要借题发挥,直指根本了。

朱由校目光扫过吏部尚书和几位堂官,语气转冷:“吏部选官,本当为国举贤。

然山西巡抚吴仁度、巡按御史、乃至诸多府州县官,或贪墨,或庸碌,或与奸商沆瀣一气,竟能稳坐高位多年。

都察院风宪之司,监察百官,却对此等蠹虫视若无睹!

此非制度之弊乎?

非用人失察乎?”

被点名的吏部堂官和都察院官员脸色瞬间一变,却不敢辩驳。

毕竟山西案就是铁证,此时任何辩解都苍白无力。

朱由校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

为涤荡官场积弊,广纳贤才,以应时艰,朕意已决——重启‘传奉官’之制!”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殿中炸响!

所有文臣,包括首辅方从哲在内,无不骇然变色!

“传奉官”



这三个字如同魔咒,瞬间勾起了文官集团最深的恐惧和厌恶。

这是宪宗皇帝为了对付他们专门设立的,可以绕过吏部铨选和内阁票拟,直接由中旨任命官员。

它破坏了“廷推”

、“部选”

的祖制,给了宦官、幸臣、甚至市井之徒躐等进身的机会,一直被视为败坏吏治、紊乱朝纲的祸源。

自嘉靖以降,此制已被视为禁忌,几近废除!

“陛下!

万万不可!”

吏部左侍郎顾秉谦再也按捺不住,出列跪倒,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传奉官’之制,乃一大弊政,坏祖宗成法,开幸进之门,易使宵小得志,贤良退避!

长此以往,吏治崩坏,国将不国,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臣附议!”

“陛下三思啊!”

“祖宗之法不可轻废!”

数名官员紧随顾秉谦之后,纷纷跪倒,悲愤的劝谏声此起彼伏,在殿中回荡。

这已非寻常政见之争,而是触及了他们安身立命的核心利益!

十年寒窗,皓首穷经,方得金榜题名,宦海浮沉,方至今日之位。

凭什么那些仅凭帝王一己好恶、甚至可能是宦官引荐的“幸进之徒”

,就能与他们这些“正途”

出身的官员平起平坐,甚至分庭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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