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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3章 底蕴深厚老陶家,老倔驴患者(2/2)

他这身子就跟年久失修的老墙似的,墙皮都掉光了,梁木也朽了,要是直接用猛药去扒那墙上的疙瘩,墙指定得塌。

引火汤就是砌基的泥,先把墙基稳住了,后面再用海藻甘草汤去拆疙瘩,才稳当。”

说到海藻甘草汤,老陶又想起“十八反”

的事儿,咂咂嘴: “以前我爷总说‘医无定法,药无常方’,那会儿我还不懂,一直都是按照规矩来办的,十八反十九畏一点不敢违背,今天才算真见识了。

甘草反海藻是老规矩,但兰州那位董老先生能让它‘相制相济’,确实是有点想法的人才能做的出来。”

“您现在用引火汤补阴,再用改良的海藻甘草汤攻瘀,比我爷那时候考虑得周全多了。”

聊到后面他还不忘了对着方言拍马屁。

方言摆摆手,说道: “老爷子这话还是挺有道理的,医无定法,药无常方…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病症更是千变万化,要是抱着‘十八反’当金科玉律不敢动,多少能治的病都得耽误了。”

“董先生敢用海藻配甘草,不是瞎闯,是摸透了药性的脾气。”

“海藻软坚散结,但药性偏散,单用容易耗气;甘草看似相反,实则能‘牵’着海藻的药力往肿块深处走,还能稳住正气不往外泄,这是‘以反佐正’的门道。

老爷子当年用牡蛎敛气护正,其实也是一个理,都是怕‘攻邪’伤了本。”

“中医治病讲究‘承古不泥古’,老爷子的思路是‘理气化痰为先’,适合实多虚少的症;咱们现在是‘滋阴养正为先’,适合司马先生这种虚中夹实的症,路子不同,但护正祛邪的根本是一样的。”

方言看的出来老陶家是有本事儿的。

就是因为时代的关系,传承稍微还是有点断档,当然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家还是比普通人家要强不少。

正说着,病房里传来轻微的动静,一会儿护士就出来,对着他们两人招手,两人连忙走了进去。

病房里司马先生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看向天花板,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妻子连忙凑上去:“感觉怎么样?”

司马先生转动眼珠,嘴唇动了动,竟清晰了些:“水…”

司马先生的妻子看向方言,问道: “他这会儿能喝水吗?”

“稍等!”

方言坐下后,赶紧开始给司马先生诊脉。

相较于之前的浅促虚浮,此刻的脉象明显沉实了些,虽仍有虚象,却已能稳住底气。

他又抬眼观察患者的面色,原本潮红中透着的灰败褪去不少,嘴唇也泛了点润泽的淡粉,不再是之前干裂发乌的模样。

“能喝,但得有讲究,他刚醒,脾胃和气道还弱,猛灌温水容易呛着,也会冲淡胃里引火汤的药力。”

他转头对护士吩咐:“去拿个青瓷小勺,再端小半碗温开水来,水温别太烫,温温的刚好。”

护士应声而去,方言又对着司马先生的妻子解释: “他现在阴虚的底子还没补过来,肺里的燥气也没全消,喝水是为了润喉,但不能多。”

看到后者一脸懵逼,方言说道: “就像花园里刚种了草,浇水得慢慢渗,浇太急反而淹了根。

等会儿喂的时候,一勺只装大半,先递到他嘴边试试,他能咽再喂,一次喂两勺就停,过十分钟再喂一次。”

正说着,护士端着水和勺子回来。

司马先生的妻子连忙接过,按照方言说的,舀了半勺温水递到丈夫嘴边。

司马先生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顺利将水咽了下去,浑浊的眼睛里似乎亮了些,又微弱地吐出一个字:“…再来点。”

“别急。”

方言按住患者妻子还要舀水的手。

“按我说的来,这会儿贪多反而不好。

他刚能出声,说明气顺了,引火汤的药力已经起作用了,咱们得让身子慢慢适应。”

他又看向司马先生,放缓了语速: “司马先生,您现在身子虚,水得慢慢喝,等会儿我让厨房熬点小米粥油,比水更养人,喝了肚子也舒服。”

司马先生喉咙里发出“嚯嚯”

的痰音,看起来应该是有点不悦。

这位可是家里人认证过的暴躁老哥。

他这个反应方言并不意外。

“我知道您渴得难受,喉咙干得像冒火,这是肺里的燥气还没全退,引火汤虽在滋阴,但药效得慢慢往上润,急不来。”

他抬手轻轻指了指司马先生颈侧的肿块,动作很轻,生怕碰疼了对方,同时说道: “您这儿,是不是还发紧?

这肿块压着气管,要是一下喝多了水,气管受了刺激,说不定又要咳嗽,反而耗了您刚攒起来的力气。

咱们先忍忍,等小米粥油熬好了,那东西润得很,一口下去能顺着喉咙滑到胃里,比清水解渴,还不费劲儿。”

司马先生听到后,又说了一句: “渴啊…”

方言没再硬拦,转头对着护士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再递来一张干净的纱布。

然后他自己蘸了点温水,轻轻敷在司马先生干裂的嘴唇上:“您先含着这湿纱布润润唇,能舒坦些。

我知道渴得抓心,换谁躺这儿大半天,喉咙都得冒青烟。”

“这样,咱们折中一下。

刚喂了两勺,再添一勺,就一勺,然后等粥油。

这一勺慢点儿咽,让水在喉咙里多打个转儿,润透了再下去,成不?”

说着,他朝患者妻子示意。

患者妻子连忙舀了小半勺,小心翼翼递到丈夫嘴边。

司马先生这次没再催促,喉结慢慢滚动,咽得比刚才更慢了些,嘴唇上的纱布还沾着水光,脸色的紧绷劲儿果然松了些。

他也是没招了,医生不给他喝,现在只能这样了。

现在发火也没辙。

等到喝完了水,方言继续给他把脉。

方言能清晰感受到脉象的细微变化,比刚才添水前更稳了些,原本潜藏的浮燥之气淡了几分,只是虚软的底子仍在,像风中残烛,虽暂稳了火苗,却经不起半点折腾。

他松开手,又俯身仔细观察司马先生的舌苔,舌尖轻抬,能看见舌面虽仍干燥,却已不像先前那般起刺,边缘的齿痕也淡了些。

“成,这口气顺过来了。”

司马先生闭着眼,喉咙里的痰音轻了许多,只是嘴唇还时不时蹭一下那片湿纱布,显然渴意未消,却没再开口催要。

方言瞧着他这副“隐忍”

的模样,反倒笑了笑,对着他妻子道:“您看,司马先生是个明事理的人,知道这会儿得顾着身子。”

这话像是拍在了点子上,司马先生眼皮动了动,虽没睁眼,嘴角却几不可查地松了些,暴躁归暴躁,他心里门儿清,自己这身子早就不是能由着性子来的年纪了。

方言对着他说道: “你现在进展很顺利,咱们后面就会开始治疗您的肿瘤了,您配合的话,很快就能恢复的。”

别管那么多,先画个大饼,要不然这老小子不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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