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一十八桌和头酒 第二天。

早上。

“长官好！”

“长官好！”

旺角差馆。

何定贤精神抖擞，满怀壮志地踏入差馆大门，向站岗敬礼的军装警员颔首回道：“早上好。”

男人。

就是要奋斗！

颜雄来到办公室门口，举手叩门：“哒哒哒。”

“长官！”

他在得到同意后，推开房门，立正敬礼。

何定贤站在窗台前，叼着支烟，望向窗外风景，背对着他徐徐出声：“有事？”

“饮胜。”

丧门通亦端着酒杯起身，二人一杯黄酒下肚，笑着再度举杯添酒，良友说道：“对不住，各位长官。”

何定贤拂一个江湖前辈的面子，也不能拂一个纵队志士的脸，该见还是得见一见的…… 旋即丧门通拍拍双手，让兄弟端上一个盘子，盘子上摆满一卷卷的港币，桌上的人不由把目光投群。

何定贤举手手中的烟斗，大手一挥，出声喊道：“旺福酒楼，我请客，大家敞开来吃！”

“宽叔以前是东福社的二路元帅，二战前是尖东地区的华探长，是一位有字号背景的警队前辈，在日据时代曾拒绝宪兵队的招揽，地下参与过东江纵队，一直帮纵队筹集物资、负责出面与鬼子斡旋，战后年纪大了，就直接退休，没有再进入警队办事。”

何定贤略作思索，问道：“什么来头？”

丧门通双手抱拳带着马仔们迎上前，热情的出声说道：“何探长，霍警长……”

东江纵队是二战时期省港地区的抗日武装，在民间声望很高，在江湖上更有特殊地位。

哗啦啦，一百四十余人便风风火火，排成长龙，走出旺角差馆，一路来到通菜街的福旺茶楼。

“虽然他已经六十几岁，但靠着资历、名声、一直是东福社的活招牌，连龙头大佬‘爆叔’都以子侄礼相待。”

颜雄道。

孟元达也拿起啤酒瓶在桌面站起身，上前将酒瓶砸下，陆陆续续，二十四个瓶子纷纷炸开。

“我们两个不懂事，坏了长官的规矩，甘愿自罚三杯。”

二人见没人理会他们，自顾自的把三杯酒饮尽。

“知道啦，长官。”

兄弟们纷纷三五成群找位置坐下，有免费的酒席吃，还怕找不到位置吗。

“现在就是我一句话的事情？

呵呵，我上个月发话的时候怎么没人听呢？”

何定贤感觉好笑。

林宽腰间绑着厨裙，手上戴着袖套，端着一盆叉烧拼盘上桌，吆喝道：“烧鸭烧鹅，极品叉烧……”

丧门通则是点头哈腰，目送宽叔进入后厨，扭头低声同良友骂道：“老东西，没给他钱呀？

唧唧歪歪。”

“一十八桌就一十八桌，钱是小意思，就是有些丢脸。”

“一十八桌，累死人啦。”

颜雄点头：“好，这就通知！”

“当然，这件事情是他们有错在先，我只是来酒楼帮手一下后厨，台面上该怎么做何探长说的算话！”

“上个月的数，我按照档口收的整整齐齐，少一分不行，多出来的也一分不收。”

他抬头看向丧门通：“你现在什么意思？”

霍家诚、颜雄、孟元达等人马上该吃吃，该喝喝，酒楼气氛一下变得很热闹，底下的兄弟们已经开始推杯换盏，丧门通、良友二人被晾在一边，满心憋屈的对视一眼，良友率先举起酒杯敬道：“多谢各位长官赏脸，我先敬各位长官一杯，饮胜！”

何定贤一步当先走在前方，背后是腰间鼓鼓的便衣，军装警长略微在后半步，更后面则是各组探目与军装组长。

“知道了。”

颜雄回头打一声招呼，马上有服务员端来一筐进口啤酒，丧门通、良友二人望着重重砸桌面上的一筐酒，互相咽一口唾沫，因为他们都知道，何定贤不可能会用一箱酒来轻飘飘的放过他们，因为，宽叔没这么大面子！

“那这箱酒怎么喝？”

两人悄悄对视一眼，望向主位上何定贤略带玩味的表情，警长、探目们戏谑得眼神，大致也是能够想到结果，丧门通一向自负够勇，看着一筐二十四瓶的酒，心底也有点发怵，正要上前拿起第一瓶时，何定贤又道：“不要光敬我们，也要敬敬我的兄弟们，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摆酒带兄弟们一起来喝吗？”

丧门通坐回位置，忙不迭点头：“是是是，宽叔说的对。”

“这些叉烧都是我亲手做的，希望各位长官喜欢。”

颜雄、孟元达、陈嘉乐等人本来打算起身，见到大佬没有挪屁股方又坐回去，何定贤则在缓了片刻后才举杯回敬道：“宽叔，这杯酒是你自己敬的，还是替别人敬的？”

他语气不爽。

丧门通脸色铁青，张嘴道：“贤哥，唔好意思，我不该开黑档口的。”

便衣探员、军装警员们表情一松，面露喜色，颜雄大声笑道：“走！”

“上菜吧。”

“砰！”

一下就碎。

丧门通咬牙答道：“开了！”

“贤哥！”

霍家诚、颜雄等人出声喊道。

“宽叔。”

他则当仁不让的坐好主位上，吐出口烟雾，放下烟斗，望着丧门通、良友二人坐到末席，刚好坐在对面。

何定贤问道。

良友张大嘴，表情变了又变，出声道：“一十八桌酒是小问题，摆条堂皇台阶给何探长下咯。”

“继续吃饭啦。”

伙计们刚低下头吃饭，颜雄就一手拎着一个啤酒，双手接连挥下，一人脑袋上一个：“砰！”

“消息一传出去，谁不知东英社、东福社都跪在地上同他讨饶了？”

丧门通一边讲话，一边用手打打自己的脸，故作姿势，随后再起身毕恭毕敬的给叉烧师傅斟好一杯茶，出声问道：“你说是吧？

宽叔。”

“昨天晚上东英社良友找到我，希望请你到福旺茶楼一叙。”

颜雄出声道。

何定贤穿着西装，叼着烟斗，大步走下楼梯，两组人马在窗户看见立即全数起身：“唰啦！”

何定贤听闻有江湖前辈出面，晒笑一声：“好大的招牌！”

颜雄等人方才一齐起身，朗声说道，一杯浊酒下肚之后，林宽摇头失笑转身回往后厨。

港岛江湖就是一个奇怪的地方，华探长可以是社团大底，大底又有可能是抗日英雄，人性的复杂，在混乱时代里展现的淋漓尽致。

“后面还有事情要忙。”

林宽语气十分和蔼的鞠了两躬，拿来一杯酒，倒上酒水说道：“我敬各位长官一杯。”

“长官！”

当年有很多华商、华警、青年志士为东江纵队捐款捐物。

在某老总的报告上，更是将东江纵队与“琼崖纵队”

和八路军、新四军并称为“中国抗战的中流砥柱”

。

“请我饮茶是吧？

摆够一十八桌，我带全旺角的兄弟一起去饮！”

“脸面这东西别人给不了，只能靠自己挣，我一张老脸到现在就只配请人家出来饮杯茶。”

店铺里，良友、丧门通两个江湖大佬，如同乖乖仔一般，坐在一位披着厨裙，戴着袖套，一身工服，两鬓斑白的叉烧师傅对面。

第一下就算用了十成力气，但是角度位置不对，进口啤酒瓶又厚又硬，楞是没有炸开，而是在脑门上沉声一响，砸的丧门通七荤八素，摇摇晃晃，稍等清醒几秒，重新拿起酒瓶：“嗙！”

何定贤嘴角带笑，径直进入酒楼，回头喊道：“坐！

全部找位置坐！”

“宽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