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伦敦夜生活(1/2)
查尔斯·惠斯通原本以为,他这辈子最可怕的经历,无非是那次在皇家学会朗读自己科学成果时,因为音量太低,结果被坐在现场的观众误认为他是来推销鼻烟的。
但他错了。
当他踏入黄春菊街的那一刻起,他便意识到了,这世上还有比在皇家学会发表演讲更能令人魂飞魄散的东西。
说到他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
起因还是某位伦敦大学的上级领导留给他的一张纸条。
当时惠斯通正在伦敦大学的物理实验室里埋头苦干,结果实验室学徒却突然通知他,黑斯廷斯教务长叫他去办公室一趟。
但是,当惠斯通赶到教务长办公室的时候,却发现办公室门上贴了张纸条。
纸条上说,亚瑟临时有事要出去一趟,但是他要和惠斯通谈的那件事又很着急。
所以,他约惠斯通今晚八点半在黄春菊街老娘掌客栈前面的路口见面,而且还叮嘱惠斯通切勿迟到。
虽然惠斯通在伦敦居住的时间也不短了,但是这不代表他对伦敦的各个街区都很熟悉。
那时候,他还以为“黄春菊”
是某种贵族园艺品种,而“黄春菊街”
或许是仿照荷兰郁金香而起名的某个伦敦高档街区。
直到他被一位身着蕾丝吊袜、嗓音比他还粗的“淑女”
捏了一把屁股,他才明白自己是进了狼穴虎口,来了不该来的地方。
亚瑟·黑斯廷斯这个王八蛋,八成又是在整蛊他!
“哟,小先生,这身小礼帽戴得可真精致,是不是为了来找我才特地梳的头呀?”
那人嗲声嗲气地贴了上来,一只手按在惠斯通的腰间,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顺着他的衬衫缝线滑了下去。
“别、别碰我!”
惠斯通猛地一哆嗦,他像是通了电一般跳了起来,一手护着自己的背包,一手扯着领结,脸色简直比伦敦的晨雾还白:“你、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
“害羞啦?”
那位“夫人”
咯吱吱的笑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呀?
来,跟我说说,你今晚想怎么玩?”
“我、我、我、我什么也不想…”
惠斯通话音未落,一声令人深恶痛绝但又令人无比安心的嗓音从他身后响起:“抱歉,这位先生今晚和我有约。”
这声音就像是上帝投下的救赎,惠斯通猛地回头,只见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亚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街口处。
他低头看了眼翻盖怀表,嘴里还碎碎念道:“正好八点半,查尔斯,万幸我没让你久等。”
“唔…”
那“夫人”
一愣,旋即媚眼一翻,上下打量着亚瑟:“原来他是您的朋友呀,早说嘛,我可不和有主儿的人抢人。”
说着,他还冲亚瑟抛了个飞吻,又对惠斯通挤了挤眼:“先生,改天你要是腻了他,记得来找我。
山毛榉巷第三家,进去以后,告诉她们你找玫瑰夫人就行了。”
语罢,玫瑰夫人便摇着屁股离去了,空气中徒留一股浓烈到令人目眩的香水味。
至于惠斯通,他就像是刚被人从电椅上解救下来似的,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木箱上,双眼发直,整个人看起来都木了。
“喂,查尔斯。”
亚瑟打着了火,叼着烟斗走了过去:“别在这儿坐着了,咱们走吧。”
惠斯通半天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一把抹掉额角的冷汗,又瞪了亚瑟一眼。
“你…”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嗓子,喷出的吐沫星子都快够给亚瑟洗脸了:“你他妈疯了吗?!”
这可能是惠斯通这辈子吼得最大的一嗓子,以致于他的眼镜都震得在鼻梁上蹦了一下:“你到底为什么要把见面地点选在…在这种地方?
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个人…那个人对我干了什么?”
亚瑟对惠斯通的反应并不惊讶,他只是用一贯那种让人恨不得揍他一拳的从容语气开口道:“如果你硬要给我详细说说的话,那么,愿闻其详。”
惠斯通听到这话,到了嘴边的脏话一下子全哽住了。
他气得伸出手指,指着亚瑟的鼻尖,可那手在空中抖了半天,却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惠斯通的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你、你…你简直是…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亚瑟叼着烟斗,一边不慌不忙地掸着袖口上的灰,一边淡定道:“不就是让掐了一把屁股嘛,你至于吗?”
“你说什么?!”
“我说你至于吗?”
亚瑟轻描淡写道:“当年我在伦敦塔下吃枪子儿的时候,也没像你反应这么大。”
“是啊!”
惠斯通破口大骂道:“你当然没反应了!
躺在棺材里,人都硬了!
还能有什么反应?”
惠斯通这一声吼,一瞬之间,在街头的煤气灯下,几位“黄春菊伯爵夫人”
都朝这边投来了兴趣盎然的目光。
“吵架啦?”
“这小嗓门可真够甜的,闹别扭都这么有情调。”
“要不来点不吵架的?
我们这里的床可结实得很。”
惠斯通闻言,猛然意识到,这里可不是吵架的好位置。
要是现在把亚瑟给惹毛了、气跑了,说不准一会儿玫瑰夫人就得回来把他给单独领走了。
惠斯通一想到这儿,顿时脸涨得通红,额头上的汗珠就像是泄洪的大坝似的,一个劲儿地往下滴。
“走,快走吧,亚瑟。”
相较于慌乱的惠斯通,亚瑟的表现就从容多了,他摘下帽子礼貌问好:“今晚天气不错,女士们。”
“呦,还真有绅士呢。”
“先生,要不要我们请你喝一杯温热的鸡尾酒?”
亚瑟笑了笑,他微微抬起手中那根银质手杖:“感谢各位的好意,不过改天吧,今晚就恕不奉陪了。”
说着,他像是在街角公园散步一样,自顾自地走在前头。
惠斯通则连滚带爬地追了上去,他一边跑,还一边低声询问道:“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是不是…”
他犹豫了一下,随后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似的,继续追问道:“当然,我不是说你真的喜欢他们,但…但是,你不会是喜欢‘她们’吧?”
亚瑟叼着烟斗,头也不回的懒洋洋的说道:“查尔斯,你啊,别那么单纯,行吗?
你以为进了卧室的,就只能两个人迭在一起?
你忘了人还有耳朵,还有嘴。”
惠斯通听到这话,身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他结结巴巴的说道:“还有…耳朵?
还有…嘴?!”
惠斯通一想到那个场景,捂着额头差点当场昏过去。
即便是他偷偷订阅的几份街头小报,也不曾写过如此狂野的剧情。
亚瑟望着这个发癔症的宅男,也感觉有些无语。
他忽然觉得,至少在想象力这方面,惠斯通的境界或许要比埃尔德还要高上一个级别。
不过他倒也懒得和惠斯通解释了。
亚瑟领着惠斯通出了黄春菊街,越过临河的狭窄巷道,直奔南岸最古老的酒肆乔治客栈。
二人刚刚坐下,亚瑟便开口要了一杯波特。
或许是因为今晚经历了太多冲击性的画面,所以就连不怎么喝酒的惠斯通,也专门点了一杯淡麦芽啤酒。
亚瑟靠着椅背,看着惠斯通一口气将杯中啤酒灌下肚,不由开口道:“慢点儿,查尔斯。
咱们今晚是谈事,不是给你洗胃。”
惠斯通重重地放下酒杯,眼镜片上沾着点啤酒沫子:“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