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龟，你这张老脸皱纹怎么多了这么许多，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被复活的翼风渡过了刚被复活的迷茫期，接受了自己再次回到现世重新见到老友龟枢的事实，除了熟悉的老友之外，其余的一切都令它感到陌生。

没想万族争鸣到最后，居然是人族成了最终的赢家。

甚至他们的话事人看上去都还没有衍道！

龟枢也笑看着灵体状态下的老友，许多被岁月和瀚海沙漠的风沙掩埋的回忆又渐渐醒来，它一边跟翼风介绍人族的各国代表以及现在的情况，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也许能用这种方式在自己老死前再见兽祖大人一面，为这数千年的坚守做一次汇报。

“你们想知道神族的无虑啊...

那家伙是一个很好的神族。”

翼风没有让众人等待太久，很快就讲起了大家最关心的无虑神王。

“和其他的神族很不一样，不仅和神族不一样，和大部分种族的衍道都不一样。”

“我第一见到祂的时候，神族和金羽、墨鳞还有几个和我们交好或是有血脉关联的种族正在交战，连带着和我们兽族之间其实也处在半交战的状态。

有一些族人私下和金羽它们关系比较好，兽祖大人也没有禁止，就助拳加入了这些冲突，被无虑抓了，然后祂就主动释放了其中一部分，希望它们能在回到兽族之后带回祂的善意，并且希望我们能派出正式的使者去和祂交流。

当时兽祖大人选中了我，那时候我还是合道境，祂已经是衍道神王了，说实话我飞过去的路上还认真想了一下最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了兽祖大人，后来兽祖大人跟我说，它老人家当时也没有多想，只是想到我飞的比较快就让我去了。”

翼风说着说着挥动了一下已经是灵体的羽翼，毫不意外的没有掀起任何风波，它很想试一下自己还能不能飞的像以前一样快，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少在这里说怪话，兽祖大人那是有意栽培你。”

龟枢不乐意翼风对兽祖的调侃，打断道，“兽族太多了，喜好各不相同，也不像其他种族那般聚集生活，你说的墨鳞族我也有些印象，和绪那个杂种有些血脉上的关联。”

“绪怎么了？

兽祖大人当初不是挺看好它的吗？”

翼风知道龟枢所说的绪，在它陨落之前就已经是兽族内灵蛇一脉年轻一代的佼佼者，被视为未来可以支撑兽族的重要核心。

“它背叛了我们。

它的事情三言两语讲不清，以后我们再慢慢说，现在先说无虑的事。”

龟枢的语气平缓，仿佛它口中的背叛无足轻重，而在一旁闭着眼睛偶尔留神旁听的陆川却是心里一动，想起了许久之前和龟枢交易时，龟枢想要知道的几个重要问题，其中就包含了这位背叛兽族的绪。

它是兽族的第二十三代守护，而且它还活着。

翼风没有太多的讶异，它在生前的漫长岁月里也见过各种各样的背叛，对它而言这个消息远不如兽祖已经陨落来的震撼，于是它便继续开口道： “无虑神王接待我的地方是在太阴湖的西边，祂的态度很温和，完全没有傲气，这一点就和其他衍道很不一样，或许是我们兽族本性就比较自由，即使是在兽族内部，我也没有见过态度这般温和的衍道。

我其实知道去神族这一趟不会有什么危险，去之前兽祖大人吩咐过，神族很可能会借此机会提出希望我们兽族能保持中立，也有可能是想要请我们在中间牵线搭桥，和几个关系亲近的种族首领讲和，缓解一下外交压力。

当时我们的主要精力都在支持近海的水族和海族之间的争斗，陆地上的纷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神族把面子里子给足，能和平相处兽祖大人是许可的。”

“但在我的印象里，我们兽族从来没有和神族有过合约。”

“是的，因为无虑神王根本没有提出要和我们和谈。”

翼风看到众人诧异的表情，露出了一丝促狭笑意，“祂只是和我聊了会天，然后就把我们的族人放了。”

众人并不介意翼风卖关子吊胃口的行为，但也确实被勾起了兴趣和期待。

“无虑问了我一些不太寻常的问题，有些问题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了，有一些我觉得难以回答的，就按照祂的意愿，带回去问了兽祖大人。”

“祂问我的第一个问题，翼族和水族是否都是兽族？”

翼风笑看着龟枢，它们俩一个是翼族的核心成员，一个属于水族的象龟一脉，恰好都在题中。

“当然是。”

龟枢正色道，“天地山川鸟兽虫鱼，皆由兽祖所领，此非虚言，实乃万族共证。”

“我也是这么回答的祂，然后祂就继续问我，我们和海族打得不可开交，若是有朝一日我们全面击败了海族，掌控了无尽之海的近海之后，海族将会被如何对待？

灭杀？

奴役？

还是接纳？

如果它们愿意臣服加入兽族，愿意接受兽祖的统治，它们会被真心接纳吗？

它们会有可能在未来获得和水族一样的地位吗？”

随着翼风将无虑的问题一个个抛出，龟枢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虽然时至今日当时的假设已经不再有对现实的参考意义，多少曾经的霸族都在悠久岁月中掀起绚丽浪花，又像泡沫一般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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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它的心中一瞬间就有了答案，不会的，海族不被灭杀就不错了，怎么能获得和水族一样的地位呢？

“祂并不是在为难我，我能感受到祂的真诚，祂很想知道为什么翼族、水族和陆地上的其他兽族有着如此显着的差异，但却能在兽祖的统领下互认为同族，而神族、魔族、影族、冥族、幽灵族祂们的形态是如此的相近，却连互相和平相处都很难做到。”

“确实是一些奇怪的问题，难怪你回来以后没有声张。”

龟枢默然，它想到了很多事，想到在遥远的过去，翼族水族和其他兽族其实并不是无虑想的那样一团和气，彼此之间也有很多歧视和纷争，只是兽祖的统领压下了纷扰的声音，在兽祖陨落之后，有许多族群都脱离了兽族，直到今日。

它又想到如今的兽族和人族之间的关系，在合作的过程中其实也碰到了非常多的问题，并不是所有的人族对它们都是友善的态度，很多人族都对它们有过防备和敌意。

如今在双方互有需求再加上乌托邦一力主导的情况下合作的还算不错，但如果未来人族解决了神族的威胁之后，双方真的可以一直合作下去吗，他们同族之间尚且分成数个国家征伐不断，会将兽族视为伙伴还是威胁呢？

不仅是龟枢陷入了思索，在场的人族领导者们也都若有所思，陆川也不免想到，如果他在未来能有办法扭转命运，和人族一起真正成为现世的主宰，他会支持把所有神族都灭杀吗？

“兽祖大人是怎么回答的？”

龟枢回过神来，轻声问道。

“哈哈，兽祖大人说，天地山川，深海幽冥，万界生灵，皆我子民。”

翼风在被复活之后第一次露出了开怀的笑容，它想到兽祖大人气吞万里的雄武，就好像那些远去的旧日又回来了。

“可惜我当时还不知道这个答案，没有很好地回答祂，再后面祂问我如果兽祖未来击败了神族，会不会对神族也一视同仁的时候，我便明白了。

祂的心中有远大的，我从未想过的志向和目标，虽然我并不相信祂能够成功。”

“祂确实失败了，而且祂所说的那些和神族形态相近的种族，除了冥族之外都被神族一一灭杀了。”

“啊...

这样啊...”

翼风脸上还未消散的开怀笑容凝固了，曾经气吞万里的兽祖大人已经陨落，志在万族归一的神王旧梦亦是破碎。

它所熟悉的旧日，终归是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