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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信香示警

周国的王都大封城内,要数礼部尚书王端的府邸最怪。

他没有家眷,所以在内院挖了一个大大的荷花池,临池建了一所大大的书房。

月光明亮,清辉遍地。

寥寥几个仆人不进内院侍候,书房的门窗也全部关闭,唯有窗户纸透出微弱烛光。

信天游坐在书架下,避免光线向外投射出身影。

对面是一张宽大书桌,摆放了笔、墨、纸、砚,印泥、水滴等,还有一盆文竹。

方寸之间,尽显清雅。

书案后,王端挺直身,继续汇报。

“领导,官办蒙学之事,初有成效。

但推广义学,却遭遇强大阻力。

仅以大封城为例,贫寒幼童至少超过五万。

假如所有的费用全包,一年银耗超过百万两。

朝廷中不少人攻击我,说此举沽名钓誉…… “潇水剑派的库房,我根据以往的设计图纸,推断出位置所在了。

但里面的法阵与防守情况,却无法得知……王子周海派人劝了两回,说他有个寡居的堂姐,知书达理,催促我赶紧续弦。

我不敢拒绝他,只好找各种理由推脱,不胜其烦……“ 信天游乐了,道: “好事呀……“ 王端道: “惭愧,我不敢有此心,怕害了人家。

当年道门搜捕同志,稍微有一点牵连的都被诛杀了三族。

否则,我何至于将女儿送走……“ 信天游打断话,问道: “周海是不是快继位了?

“ “确实是,大约会于明年的二三月登基。

刚好赶上暮春,可以去参加桃都的凌霄大会,在各门派和各国君主的面前亮相。

“ “哦,那他催促你续弦,就说明准备重用了。

王端,像你现在这副样子,是个‘裸官’。

没有家室羁绊的官员,会让上位者不好控制,不放心。

“ “这……“ “哈哈哈,这是你自己的私事,不要以我的意见为重。

不过,有一桩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得告诉你。

不要紧张,坐好了,调匀呼吸……去年你病重,远在华国的堂弟得讯。

带着九儿和侄子童童,匆匆忙忙往大封城赶,抄近路走枫溪谷……“ 听到“九儿“的名字,王端霍地站起,又缓缓坐下。

听完讲叙之后,他沉默了一阵子。

悄悄把铜镇纸抓到手里,冷淡问道: “领导,你是说经过枫溪谷时,巧遇九儿和童童的魂魄游荡,就收下了它们?

“ 信天游点点头,道: “嘿,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这么巧。

“ 言毕,从怀里掏出碧玉蝉,摊开在掌心伸了出去。

一息后,两缕淡薄的青烟从蝉背的缝隙里冒出,随即变化成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一名六七岁的男童。

她们的生命定格在一年前,便永远保留了那时的样子,不会长大。

王九儿曾无数次想象过父女相见的场景,泪流不止。

但事到临头了,却局促慌张,微微一福叫了声“父亲“后,就再不言语。

对方于她,也只是一个陌生人。

想说的话,竟然出不了口。

童童躲藏在姐姐的身后,连脑瓜都不敢露出。

王端面孔扭曲,抓住镇纸的手暴起青筋,冷冷道: “巡天大人,玩猫捉老鼠有意思吗?

魑魅魍魉,何足道哉!

“ 信天游见势不妙,忙道: “你俩快进去。

“ 嗖,王九儿与童童复归轻烟,钻入了碧玉蝉。

王端二话不说,抓起铜镇纸拍向自己太阳穴。

却随着少年一声“定“,维持怒目圆睁的姿势不动了。

信天游站起身,气得团团乱转,骂道: “王端,我都不知道洞九是怎么给你讲解科学的……靠,物质和精神,本是一枚硬币的两个面,可以互相转化的,听懂了没有?

一见到我施展法术,就以为是道门中人。

那我问你,太阳城破时,导师是怎么登天一战的?

“哼,导师,导师……我知道,你一定还有秘密,一定还有你要保护的同志。

可事情还没搞明白就去自杀,蠢得不可救药。

也许,洞九没告诉过你导师长什么模样。

但那是我的师父,给你看一看……“ 信天游说着,手掌一伸。

一条条青气从掌上飞出,渐渐勾勒出一个中年人模样。

花白胡茬,俊美非凡,披头散发的样子挺像一个道士。

却无发冠,也没有抓髻。

“好好想一想,猪脑壳。

我如果是道门中人,如何解开‘四球相垒’?

“ 空气中的影像消逝,少年上前从王端手里抠下铜镇纸,收回束缚力场。

啪…… 王尚书挥舞镇纸的余势未歇,一巴掌打在自己面颊。

怅然若失地呆了数息,道: “遗落之地圣战,道门有几十位融体强者陨落,未必不可以夺舍还魂。

“ 信天游好气又好笑,道: “得……你再往深处思考下。

圣战结束,我才出生,莫非他们投胎不成?

好,就算是投胎,那我又怎么掌握高深的数学物理知识?

“ 沉默良久,王端一掸袍子站起,郑重地弯腰拱手,道: “参见太子殿下。

“ 当即世界,没有谁可以一统天下。

所以只有国王、王子,没有皇帝,太子。

信天游吓一跳,无可奈何道: “你这个死脑筋,左手科学,右手皇权,中间还夹杂莫名其妙的神权。

得得得,我不多讲了,反正……九儿真是你女儿,童童是你侄子,跟她们说几句话吧……我先出去看看荷花,呆会儿再听你分析潇水剑派的库房。

“ 暮春时节,莲子未成。

荷叶出水很高,如裙摆飞扬。

更有花苞含羞,遮遮掩掩,亭亭玉立。

少年沿池行走,脑海里的能量转化,量子纠缠,时空畸变……统统远离。

只愿真实地嗅一嗅这花香,听虫鸣啾啾,不想知道为什么。

…… 同样的月光下,接云县的山中。

一堵崖壁碎裂,随即一声长啸声震十里。

一个长须乱发的青年人破壁而出,手中长剑惊鸿般插向半里外。

一头趁夜色带着孩子去潭边饮水的白鹿,倒在了血泊中。

“哈哈哈,闭关十天,终结圣胎。

我孙燎,总算不辜负道门的南巡使者之名。

辟谷期间只饮了点清水,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 青年人狂笑着,几个呼吸掠至潭边。

却只见到一汪血泊中,母鹿在抽搐,遍寻不到自己的剑。

他略一定神,走过去。

拎起瑟瑟发抖趴在母鹿身后的鹿羔,果然见到宝剑被它压在身下。

孙燎一把摔死鹿羔,拔剑斩落哀鸣的母鹿头颅,念道: “吾以道门之名,赐尔净化!

“ 狂吞鹿肉,生饮鲜血之后,他自言自语。

“奇怪,八天前溪千里的信香示警,究竟会是什么事?

华国栖云郡那块地头穷山恶水,搜刮不出什么天材地宝。

好歹,金钱美女是不缺的。

既然明年暮春,老子就要卸下巡天使的职务了。

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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