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五六百元工资很少，但那也是工人赖以生存的经济来源，许多人更是祖孙三代在这个大厂子里工作过，跟自己家一样，感情上就通不过。

再有就是这些摆摊的工人，也没工商给他们上税。

卖了厂子到哪里摆摊啊！

因此跟着起哄。

闹的最欢的就是厂子一霸名叫孙殿荣，电子厂办公室销售科吴科长的小舅子，也是厂子工人。

说他是一霸，他长期霸占早市，工商没人敢到电子厂收税，主要就是他组织人抵抗，孙孙殿荣不收税，他收摊费。

摆小摊的卖针头线脑的他收两块，卖个三两筐蔬菜的他收五块，卖肉，买衣服的一个摊位收十块到二十块不等。

总之每天早上他都能收三千块左右。

刨除手下的工资，给领导上供，他每个月能拿三万块，这么大一笔收入眼看被政府断掉，他能干吗？

当然不能，因此他组织手下，还有一些厂子里的狐朋狗友起哄，派人找老病号，来报销医药费。

还有跟着围观喊着要工资的。

把林涛和张云等人堵在了办公楼外。

“都给我散开，这是市政府领导，大家不要起哄！”

宋主席扯着脖子喊，但是根本没有效果，反而是工人越聚越多。

“***，贪官，凭啥卖厂子?”

“嗖嗖——”

西红柿，鸡蛋飞了过来，打的几个市政府人员乱蹦，张市长在脑门上挨了一个鸡蛋之后，赶紧躲进车里。

其他人也跟着钻进面包车，不敢下来。

小秦左躲右闪的也没躲过一个烂柿子，正砸在胸口，林涛把打人的七八号人看的清清楚楚，基本都是躲在人群里带头喊叫的。

林涛直接跳上了桑塔纳车顶。

把手一挥。

“安静！”

众人耳边仿佛响起了一个炸雷，震耳发聩，把几个老头老太太差点没震昏过去，好在人多，有人扶着。

林涛也顾不得许多了，喊了一嗓子，扫视四周，几百号人就觉得这车顶的小伙子眼神让人发冷，一时偌大的空场鸦雀无声。

“大家请安静，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林涛是西凉市的常务副市长。

你们可能也听说了，西凉市黑社会头领廖文东被我枪毙了。

就是用这只枪——”

林涛举了举那只银色的手枪，眼神盯着那七八个打人的工人，吓了几个人后退两步，被后边的工人挡住了，这才稳定下来。

林涛眼神中带着杀气，尤其是那被盯住的几个人，感觉特别明显。

“我为什么枪毙廖文东。

你们工会的宋主席看的一清二楚——”

林涛声音似乎不是很大，但是站在五六十米外地工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那天，我去走访我们电子厂的困难户，李红云，李红云可能有不少人都认是，她也是电子厂工人，公公年老体衰，耳聋眼花，丈夫残疾卧病在床，女儿幺妹在上高中，李红云一个人维持一家，早出晚归十分辛苦。

五口之家，主要靠厂子这四五百元的工资维持生计，生活状况可想而知，幺妹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城里女孩最爱美的时候，可是穿的衣服却是——”

林涛讲述了李红云家的悲惨境遇，让厂子工人深感同受，刚开始是被林涛的大喝惊吓，现在被林涛讲得事实打动。

林涛话锋一转说道：“李红云这样的家境，不仅没有让人同情，反而招来了黑社会廖文东的手下绰号铁腿的痞子，放高利贷，逼着李红云卖闺女，我当时正赶到现场，差点没气吐血，李红云被拳打脚踢，幺妹被混混拉扯，丈夫在爬在地上地上哭喊，老人家眼瞎卧床，杨白劳和喜儿都没有李红云一家凄惨，我从部队转业到西凉就看不惯这个，这难道是旧社会吗？

还有人逼着卖儿卖女还高利贷，你们说这样的黑社会该不该杀！”

“该杀！

杀了那群兔崽子！”

“该杀，都应该枪毙！”

林涛挥挥手，安抚住大家的情绪，场面再次安静下来，几百人等着林涛继续讲话。

场面完全被林涛控制。

副市长张云等人暗中佩服这林涛，年纪轻轻居然能压得主场面。

几个人悄悄的下了车，站在旁边，也顾不得身上的污秽了。

不能看林涛一个人唱独台戏啊！

“当宋主席和我的秘书小方去制止的时候，那三个痞子动了刀。”

林涛一指宋主席和轿车旁边的方亮。

“这些黑社会简直就是穷凶极恶，我是部队转业的，我们军人抛头颅洒热血，是保卫国家和人民，不是保护黑社会，三个黑社会被我当场踢死一个，两个重伤！”

“踢得好！”

“大快人心！”

“死的好！”

几百人叫好鼓掌。

林涛再次示意安静，人群随着林涛的手势顿时安静下来。

“事情并没有结束，西凉市最大的黑社会头目廖文东带着十几号手下冲进了李红云家，这廖文东居然用枪口指着我，要杀我，要不是老子有枪，我可能是新中国第一个被黑社会枪毙的市长了。

我们军人的传统就是对付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般绝情。

廖文东是西凉的恶霸，是西凉人民的敌人，因此，我枪毙了他。

他逼着工人卖女人，他要枪杀市长，他该死！”

林涛声调一高，眼神寒冷，让人望而生畏。

咦，怎么没人鼓掌啊，林涛看看四周，鸦雀无声。

林涛缓和一下情绪问道：“你们说，廖文东该不该杀？”

“该杀！”

“该杀！

应该扒皮萱草，点天灯！”

一个老大爷拿着拐棍乱晃跟着喊道。

旁边的孙殿荣后退两步，心说，廖文东该杀，你这老马头瞪我干啥？

林涛一听老头的口号也吓了一跳，‘扒皮萱草，点天灯’这也太狠点了。

林涛又示意安静，继续说道：“廖文东的手下是把李红云一家往绝路上逼。

如果李红云失业了，那一家子还能活吗？

政府能让李红云失业，把李红云一家逼死吗？

那不是比廖文东还混蛋了吗？

那还是我们中国的政府吗？

绝对不是。

我们的政府是人民的政府，是为老百姓谋利益的政府——”

接着，林涛慷慨激昂的讲述了，西凉电子厂的历史，对国家的贡献，还说出了十几个国家劳模和省级劳模的名字，如数家珍，让电子厂的老工人激动不已。

然后林涛又讲了**十年后，沿海的经济发展和电子厂一步步走入困境，厂子连年亏损，离退休老工人医药费不能解决，年轻的电子厂子弟把大好青春浪费在濒临倒闭的电子厂里，说的让人痛心不已。

有一些老工人和中年工人开始哭泣，年轻的工人也是一片哀伤。

心里面都在感叹，是啊，这个年轻的林市长讲到众人的心里了，我们二十来岁为什么要困在这啊，难道拄着拐棍喊着要医药费的老头老太太就是我们未来的人生吗？

心中万分不甘喷涌而出。

“西凉政府领导看着昔日光辉的电子厂陷入如今的困境而烦恼，为做出卓越贡献而不能报销陈年医药费的老工人而伤心，为我们电子厂年轻的子弟浪费青春而痛苦。

怎么办？

我们还要继续维持这个负债三千万成了一汪死水的电子厂吗？

还要看着我们年轻的子弟每月拿着四五百工资渐渐老去吗，还想子孙四代，五代也跟着进入这个泥潭吗？”

林涛的话刺痛了电子厂工人，虽然电子厂这个大家庭养育了几万人，但是也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工人们的表情一阵萧索。

“那我们怎么办啊？”

“难道真的要卖掉厂子？”

—— 众人议论纷纷，但是没有大喊大叫的。

林涛接着说道：“目前西凉政府还在研究，我今天来就是进一步了解厂子的状况，不管电子厂的出路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