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兮年的手冰凉，浑身也都是冰凉，摸上她脸的时候，顾亦城都颤了一下。

她体寒，一入秋浑身的温度就会开始降低，刚才又经受了那样一场惊吓，也难怪温度会低成这样了，近似冰点。

怪他，都怪他的，太折磨她了。

畜生！

你简直就是畜生！

顾亦城彻底陷入崩溃，完全失却了意识，只一个劲的砸着自己，怨恨着自己，他甚至觉得，没脸再活着了。

那么，就不仅仅是她身体的状况了，还有其他吧？

最后，跌坐至地。

你可当真，无可救药！

他哥力气太大，他根本挡不住，却也只能豁出去性命一样的抵挡着，一边奋力纪寻一边照着他吼：“哥，哥！

你醒醒！

醒醒！

嫂子没事！

你女人她没事！”

“什么喜事？”

淡淡一语，完全听不出情绪，只觉万念俱灰，世界毁灭，都及不上的绝望。

“兮儿……”

医生早就接到消息之后在等着了，如临大敌一般，见到顾亦城的身影，一个个都端出了最为严肃的姿态。

“你自己说！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我的话，为什么就是要去查！

要是你放我走了，保持着一无所知的状态，不就好了吗？！

你现在再难受，等到时间沉淀下来，总有一天会释怀，等到那个时候，你身边就还会出现另外一个女人！

你还有机会幸福！

你还有机会去过日子！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我的！”

岁月静好，原来，这才是他一直以来最为追求的。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总是跑医院，等到把她的状况摸清楚了，他一定要带她回家休养，以后抵死不来医院了！

看着那白墙就恶心！

他在绝望谷底生了根，再没办法抽身，待了不知道多久，对于外界完全感知不到了，直到纪寻找来。

“你就做的对了！

你一声不解释就要走！

换了你，你受得了？！

我是任性自私，可我那也不过是想要留住你！

你是无私，你无私到连自己都不顾了，就只想着我，那你呢，你怎么办！”

“那是自然，你跟嫂子好好聚着，闹了这么久，我都累……”

“你为什么就是要折磨我，我都做到这一步了，我都做好了看着你以后跟别的女人过日子的准备了，你却还是这样，霸道，任性，自私，强势，执拗，偏激，你做什么，你做什么要去查，你做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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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

她多了解你啊，连你会是什么反应都全部了然，她不忍，所以她宁愿自己痛，一个人背负着两个人的债，背负着孩子的命，背负着你的罪孽！

依旧死死抱着顾亦城，不敢也不忍放，慕兮年赤着脚往他面前绕去，仰起头，她看着他，满是心疼的眼神：语气却依旧冰冷，近乎是咬着牙在挤字：“顾亦城，我告诉你，你做梦！”

看，就是这样，就是因为知道你会产生这种心情，所以，她才宁愿提出分手。

想要猛踩刹车又顾忌到会惊到慕兮年，只得缓缓的放停速度，纪寻回过头去看后方：“哥，到了，是要……”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对方名字的那一刹那，顾亦城的呼吸停了一下，心跳也都是一个漏拍，莫名的开始慌。

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一直灼灼钉住慕兮年，完全的贪恋，顾亦城简短回了句，便不再说话，纪寻也识趣，知道他急的不行，就不忍再火上浇油了，虽然他自己也俨然是一肚子的灼烧气流，在他体内四处乱窜，无从发泄。

崩溃到极致，语无伦次，慕兮年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豆大的眼泪，倾覆而出，坐起身，她用双手遮住脸，嚎啕大哭。

太沉重的负罪感，叫他生不如死。

她的力量和勇气，其实比他要大的多，至少，她能够单独将要与他分手的痛楚扛住，他却不行，怎么样都接受不了。

这情感……这感情…… 闭上眼睛，深吸口气，顾亦城低喃道：“我已经没脸再面对你了，你放手。”

心痛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将慕兮年的手握紧，提到唇边温柔轻吻，然后死死攥住，顾亦城低头下去，开始在她脸颊上面亲吻不断，每亲一下，就被她肌肤上面的冰冷渗透一次，他却不管，继续的亲，就好似这样子就能够将她给的肌肤温度提升一般。

到底是哥和嫂子的事情，怎么样也该哥和嫂子自己来开口，无论喜悲，所以，他不说，一个字都不会说，四哥，别逼弟弟我哦。

“你去跟着，我先接个电话。”

难怪，难怪她会宁选择与他分手也不要告诉他真相！

难怪当他说到会去查清楚的时候，她脸上的悲哀，比世界崩塌了都还要强烈！

那万般深情，当真全部都被你辜负了…… 再多的言语都无法再形容出来的悲哀和绝望，还有悔恨，双眼无神的盯着前方，握在手掌心中的手机“啪嗒”

一声坠落至地，一向坚实有力的双腿竟突然发软，再也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了，顾亦城背倚着墙壁，长躯，一点一点的往下滑。

确实，在这一刻，再深刻的词汇都已经完全形容不出顾亦城的心情了，他太难受了，这种痛苦远远比分手深刻！

“顾少。”

她那样的爱他，诚如她自己所言，他在她心里的地位比她自己还要高。

早知道如此轻易，她何必隐瞒？

本就幽深的眸色猝然一暗，是狂风骤雨来袭之际都远远及不上的深沉，用力攥拳，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慕兮年，是那种要将她烙印至生命那种的深刻，顾亦城猛然转身，悲怆，决绝…… 咬唇，慕兮年幽幽叹气：“果然还是命定……”

顾亦城想，但凡她稍微残忍一点，可以供她选择分手的理由有千千万，最残忍也最直接的就会是——不爱你了，可她没有，她什么都没有做，就说要走。

“你做什么去，你想做什么去！”

且这小子那么嫩，在他眼皮子底下是完全做不了手脚的，然而，偏偏他就是怎么样都不肯开口了，冷着脸，伸手过去将纪寻衣领子揪住，四哥拽着他往楼梯口去，决定来一场私刑逼供。

从头到尾都是她在受罪！

从头到尾都是！

只是，到底是何等的绝望境地，可以逼她至如此地步？

直到这一刻，顾亦城终于完全了悟，他有多么可悲！

用拳头抵住心脏，狠力一砸，薄唇颤抖着，顾亦城哽咽着道：“兮儿，兮儿，是我的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我把我们的孩子都弄没了，我以前做任务的时候杀过人，可那些都是坏人，罪无可赦的，我一点都不愧疚，可是现在，我竟然杀了自己的孩子！

我是个男人，照顾自己的女人天经地义！

可是我却连你怀了孕都不知道！

还那样任性！

我杀了孩子！

我杀了自己的孩子！

我……我还让你不能生育了！”

就连他都宁愿不要了，也要离开…… 他还有那个资格吗？

他多难过，又多悔恨，从来没有哪一刻，像是现在这般的厌恶他自己！

因着四哥的突然出现，以至于纪寻没有追上去，这才造成了顾亦城和慕兮年接下来，那么沉重的伤痛。

胳膊收紧一些，顾亦城用薄唇去轻触了下慕兮年额头，确定没烧，稍微安心，手掌心一直在握着她的脚，为她捂着，好想要去深埋进她颈窝处，嗅着她的清香呼吸，却又不舍得不去看她。

双手紧紧抱住脑袋，顾亦城浑身开始颤抖，史无前例的剧烈。

只为了她，他不能。

她说的很少，看似清淡，却一直在用着实际行动，她在惯着他，在保护着他。

“没有你在医院大喊大叫？

除了阿城，谁还是你哥？”

屋内压抑如斯，动静很大，隔着门板都听见了，冷眉一皱，二哥抬起脚将门一踹，照着里头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

早已死了的心脏竟是一麻，被这样一句话语包裹，暖透了，猛烈一个跳动，旋即，是彻底的死透，顾亦城从来没有哪一刻会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你这是在责怪我保护你？”

站在床边，双手紧握成拳头，顾亦城低垂着眼眸，一瞬不瞬的凝视着慕兮年。

将慕兮年安置好，顾亦城原是想紧跟着，看看她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却是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他原先嘱咐下去的人——去医院调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