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见了大哥该说什么啊(2/3)
“自太祖高皇帝之时起,我汉家的储君最需要具备的,就是‘兄友弟恭’的特质。”
“——这不单是宗亲皇族应有的特质,也同样是天下人所公认的、所应该共同遵守的素养。”
“太祖高皇帝时,孝惠皇帝做到了这一点;”
“先帝时,父皇也基本做到了这一点。”
“——至少在吴楚之乱前,父皇和梁王叔之间的兄弟情谊,任谁都挑不出错。”
“而我,是我汉家立国以来,最特殊的一个储君······”
···
“孝惠皇帝,虽不是太祖高皇帝的长子,却是太祖高皇帝的发妻——吕太后所生的嫡长子;”
“先帝时的父皇,则即是先帝的嫡长子,又是先帝众公子中,年岁最长的一人。”
“而我,即不是父皇的发妻——故薄皇后所出的嫡长子,也不是我兄弟众人当中,年纪最大的一人。”
“——我,是我汉家自立国以来,第一个非嫡、非长而得立的太子储君;”
“也是第一个做了太子之后,需要考虑如何和哥哥们相处得太子储君······”
“我不单要像曾经的父皇那般,友爱自己的弟弟;”
“还要像当年,对待齐悼惠王的孝惠皇帝那般,恭敬自己的兄长。”
“——孝惠皇帝当年,只有齐悼惠王一个兄长;”
“而我,却有足足八个哥哥······”
面带苦笑的一番话,只惹得刘彭祖面上笑意稍一僵;
感受到兄长的神情变化,刘胜便也嘿笑一摇头,又伸出手,在兄长胸前轻砸下一拳。
“兄长和我一母同胞,齐心协力、同心同德;”
“四哥、五哥、六哥、八哥,和我兄弟二人也都从小一起长大,并不会让我为难。”
“三哥又英年早逝,二哥则喜文好赋,脾性也还算温和。”
“唯独大哥······”
“唉······”
···
“不瞒兄长;”
“——就说此刻,正乘车向中尉府而去,马上就要见到大哥的关头,我心中,却仍是一片茫然。”
“见了大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大哥会问起什么,我又应该如何作答······”
“直到现在,我心里对于这些事,都没有哪怕丝毫眉目······”
说到最后,刘胜不忘再自嘲一笑,又稍摇摇头,便悠然发出一声长叹。
“唉~”
“当时,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快······”
“谁都没反应过来,父皇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当我得知父皇选定的太子居然是我时,大哥、二哥、三哥,更是已经踏上了就藩的远途;”
“大哥临走前,我甚至都没能见上大哥一面······”
如是道出一语,刘胜便带着极尽凄苦的笑意,默然低下头去;
就好像此刻,刘胜已经坐在了大哥刘荣的面前,却在刘荣发出‘你怎么成太子了?’的质问时,根本无法抬起头,面对自己的大哥。
看出刘胜神情中的苦涩、无奈,刘彭祖也同样是一阵哀叹不止。
面带感怀的思虑许久,才五味杂陈的强挤出一丝笑容,对刘胜稍咧嘴一笑。
“大哥,不会不明白的。”
“——当时的事,我们虽不在场,但大哥肯定在场。”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让父皇将大哥封王,又令大哥即刻启程就藩,大哥肯定是知道的。”
“就算先前,大哥心里对阿胜有些别扭,也总该念及今日,阿胜亲自登门相救的救命之恩······”
话说一半,便见刘胜满面惆怅的又一摇头,刘彭祖也只好干笑着低下头去。
有些话,并非是有道理,就可以用来劝说他人的。
总有些人、有些事,需要当事人自己释怀;
而在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前,旁人的劝说,往往只会得到适得其反的结果。
“唉······”
“也是苦了阿胜······”
在心中稍发出一声哀叹,又略有些心疼的看了眼刘胜,刘彭祖便又是一阵长吁短叹、摇头叹息起来。
而在刘彭祖对侧,刘胜却是依靠着车厢,将额角轻轻贴在车窗边沿;
看着车窗外,那些因为自己的到来,而主动避让到道路两侧的行人,刘胜心中,却只再添一分苦闷······
“殿下;”
“到了。”
车窗外,响起夏雀低微的呼唤,将车厢内的兄弟二人‘唤醒’;
下意识直起身,余光却瞥见兄长刘彭祖仍跪坐于原地,刘胜只微微一笑。
“兄长,不愿意见大哥?”
便见刘彭祖闻言,只僵笑着稍一摇头,又佯做严肃的对刘胜稍一拱手。
“殿下,还是独自去吧。”
“臣同临江王,本就没有多少交情;”
“便是有过交情,这一年多时间不见,也该淡漠了······”
被兄长这隐含戏谑的调侃之语逗笑,刘胜只一阵摇头失笑;
淡笑着点下头,算是答应了兄长‘我不去,你自己去吧’的请求,便从车厢尾侧的车门走下。
刚要向不远处的中尉府走去,却闻身后,再传来刘彭祖一声低沉的询问。
“表叔······”
“唉······”
“——有了近日这一遭,阿胜和魏其侯,可就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先是拒绝了魏其侯的请求,之后又来了这中尉府;”
“若是皇祖母知道了这些,只怕是······”
循声回过头,看着兄长刘彭祖跪坐于车厢之内,稍掀起车帘,对自己如是发出一问;
又意味深长的止住话头,眼神似乎是在询问自己:要不,派人去和魏其侯说一声?
感受到兄长的用意,刘胜却是不假思索的摇头一笑。
深吸一口气,再将其缓缓吐出;
旋即被嘿笑着昂起头,望向车厢内的兄长刘彭祖:“兄长,不要为这些事感到担忧了。”
“魏其侯,是我汉家的臣;”
“而弟如今,是我汉家的储君。”
“能和‘君’······”
“不;”
”——敢和‘君’撕破脸的臣子,有一个条侯周亚夫,已经是我汉家之大不幸。”
“我相信魏其侯,不会成为下一个周亚夫的。”
“即便这二人,都是因为平定吴楚之乱的功劳,才得以显赫于庙堂之高······”
就这么站在车外、站在中尉府正门之外;
烈日当头,皇城脚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毫不顾忌的道出这番诛心之语,刘胜便似是个没事人般,对车厢内的兄长刘彭祖笑着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