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圣心难测啊~(2/3)
最终,只悠然发出一声长叹。
“倒也还没到如此地步。”
“荣,毕竟也还是朕的血脉子嗣,那小混账的长兄。”
“能留,就尽量留一命吧······”
语带唏嘘的说着,天子启又一翻身,重新平塌下身来,再次闭上了双眼。
漫长的沉寂,自也意味着漫长的思虑,和天子启纷杂的思绪。
周亚夫愈发令人难以接受的举动,显然早就突破了天子启的底线;
但对于如何处置周亚夫,或者说如何处理这些糟心事,天子启,却颇有些迟疑······
“嗯······”
“废长立幼······”
“立幼······”
“立长?”
安详的平躺在榻上,轻轻闭着眼,如是发出几声轻喃;
待道出最后那‘立长’二字时,天子启又悄然睁开眼,已然是计上心头。
“所以,周亚夫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逼迫朕收回成命,改立荣?”
“那反过来说:只要荣彻底无法成为储君,周亚夫,也就能明白朕的心意,也就能知难而退了?”
似是询问黑衣人,又像是自己问自己的接连两问,只惹得黑衣人木木的一点头;
便见天子启眉头稍一皱,最后再考虑片刻,才终于从榻上坐起身。
“既然如此······”
“嗯,发丧吧。”
“——召河间王、常山王入朝,奔赴母丧。”
“至于临江王,则不必、也不许入朝。”
“只可在封国早、晚各哭十五声,哭十五日便罢。”
“十五日一过,便不得再着丧服;”
“即便是十五日以内,也不允许除临江王之外的任何人,在王宫中啼哭、哀悼。”
神情坚定地道出这番话,天子启面上愁苦之色已然散去大半,暗布阴云的眉头也随之松开。
坐起身,将腿重新垂于榻下,背对着黑衣人,也还不晚自嘲的嘀咕道:“下一个丞相,朕可得好好挑挑了······”
“即皇位这才几年呐?”
“——满共四年不到,这都第二个了。”
“嘿······”
颇有些幽怨的一阵牢骚,却并没有吸引到黑衣人的注意力。
此刻,黑衣人正回味着先前,天子启那句‘发丧’,额角不由冷汗直冒!
只片刻之间,黑衣人便已是会过意来,但也还是竭力镇定下心绪,又心惊肉跳的稍抬起头,试探着开口道:“陛、陛下······”
“臣似乎没听说栗姬······”
“呃,难道是过去几日,臣忙于其他事,居然没、没收到消息?”
佯做疑惑,语调却明显有些惊恐的一问,只惹得天子启似笑非笑的侧过头;
用眼角撇了眼身后的黑衣人,又莫名嘿笑一声,继续低头看着竹简,嘴上若无其事道:“怎么?”
“难不成,还要朕亲自走一趟?”
“——去办就是了;”
“又不是头一回······”
天子启此言一出,饶是先前,就已经隐隐猜透天子启的用意,黑衣人也不由得心下一沉。
但最终,黑衣人还是在天子启看不见的角度,以尽量微弱的声音深吸下好几口气;
连续好几个深呼吸之后,黑衣人才终于平复下情绪,对天子启的背影默然一拜。
“臣,遵旨······”
“只是如今,栗姬住在长乐宫内;”
“这件事,陛下或许要事先和太后······”
“——嗯,朕心里有数。”
“——放手去做就是。”
天子启又是淡然一语,那黑衣人却是再深吸一口气,才将心中的惊骇之意按捺了下去。
就在黑衣人打算悄然离去,回去好好做做心理建设,再把天子启交代的事,或者说人‘办妥’时,天子启竟难得回过身;
一条腿垂于榻下,一条腿搭在榻上,侧坐着看向御榻后方的黑衣人。
“方才,那混账说的话,你应该也都听到了吧?”
“你觉得如何?”
“——朕选的太子,可有人君之相?”
“这宗庙、社稷,托付于此子手中,又会如何呢?”
毫无征兆的一问,只惹得黑衣人当场愣在原地,反应过来之后,又迅速跪下身!
“臣······”
“臣·········”
哆哆嗦嗦的连道好几个‘臣’,都始终没能道出个所以然,黑衣人索性将头深深埋下,俯首匍匐在了御榻后方。
先前,天子启交代黑衣人‘发丧’的事,本就让黑衣人有些心惊胆战,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镇定了下来。
此刻,天子启又发出这样一问,自是让黑衣人再也无法保持镇定,连拒绝回答问题的态度,都无法从口中道出。
见黑衣人如此反应,天子启倒是满不在乎的将身子再转过来些,大咧咧对黑衣人一抬手。
“嗨~”
“好歹也是当朝九卿,又是金印紫绶的彻侯;”
“——还在朕面前跪来跪去,成何体统嘛?”
“起来,起来说话。”
满是轻松地说着,将黑衣人稍虚扶起身,天子启又带着轻松地笑容,对黑衣人含笑一昂头。
“说说。”
“——朕的周丞相,可是已经在逼朕另立太子了~”
“同为周姓本家,你这胆量,可比丞相小多了?”
“啊?”
天子启温言细语,面上又挂着一抹轻松的笑容,才让黑衣人忐忑不安的直起身;
都还没来得及挺直腰杆,又闻天子启这似是调侃,却也隐隐带有些深意的话,黑衣人也只得僵笑着一拱手。
“臣的‘胆量’,确实比不上条侯。”
“臣的封国,也并非是条侯国。”
“臣这个周姓,也和条侯毫无干连——臣是东平郡任城人,条侯则祖籍沛郡丰县,又自幼在长安长大。”
“臣和条侯,便是追溯祖上三代,都绝不曾有过任何瓜葛······”
见黑衣人三两句花的功夫,就开始撇清自己和丞相周亚夫之间的关系,天子启也不由嘿然一笑。
心中虽是满意的点点头,面上却是满不在乎的一摆手:“嗨~”
“朕又没说你什么······”
“看把你吓的。”
含笑说着,天子启便将上半身往前一探,伸手就拉过黑衣人的手腕,在御榻内侧坐下身。
“朕,不是在问郎中令。”
“而是在以多年故友、至交的身份问你:我挑的这个储君,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