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从前没享到的福，都要重新享受一遍。”

“要子孙后代，都住洋房，出门开小洋车，到祖家留学。”

“只是没想到，他坐荃湾话事人没几年，就遭人暗算。”

“你这个烂仔也是孝顺，帮你老豆报了仇。”

“挂了芋头彪，让人长精神。”

金牙豹感觉自己可能是老了，在没人的时候，总是能想到走了的人，从前是事。

说书先生说过，人只要开始怀念过去，就是衰老的开始。

“老豆要是知道您老人家还怎么挂念着他，泉下也会开心。”

见到金牙豹伤感的样子，林怀乐赶忙劝慰了一句。

“唉！”

金牙豹叹了一口气，端起参茶，喝了一小口，润了润喉咙，继续说道：“心里一定是怪我的吧？”。

诛心之言！

林怀乐心里咯噔一声，脸色如常，迟疑一秒之后，才说道：“有点。”

有点？

那就是很多喽！

但要是换位思考，任何人都会心生不满。

麒麟文已经当众许诺，谁要是做掉芋头彪，谁就是荃湾的扛把子，话事人。

但金牙豹横插一脚，将荃湾一分为二，只留下一条街给林怀乐。

人人都说他金牙豹不公。

但金牙豹也是被逼无奈，荃湾当年就是他支持双林龙，才插旗成功。

林怀乐当时名声不显，不可能将宝压在他身上。

元宝已经是红棍，名正言顺，正好他也想出头，就选了他当荃湾大底。

世事无常，谁也没有料到，林怀乐会挂了芋头彪，打退麦考，连同大D插旗红磡成功。

要是金牙豹能掐会算，那还会捧元宝，直接就把林怀乐扶上马了。

现在就尴尬了，林怀乐现在已经起势，虽然还没有到人尽皆知，也是小有威名了。

要处理两方的关系，是一直困扰金牙豹的问题。

雪中送炭，跟锦上添花，还是有巨大区别的。

不过，这个难题，被自己的外孙女解决了。

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利益绑在一起，隔阂也可以慢慢消除。

“人之常情，要是我，我也会怨。”

“我当年加入兴和，上面也有一群老不死的主持大局，他们会告诉你，什么是规矩，什么是江湖道义。”

“可矮骡子干的就是下九流的勾当，抓住被打靶，那个会喊冤。”

“但我当上了大底之后，才明白会什么这些老家伙，会怎么维护门规，维持江湖道义。”

“因为这是字头的立身之本，你想要在鬼佬的支配下活，想要他们把我们这些穷苦人当人看，就需要团结，需要人多势众。”

“但是分蛋糕就是这个样子，你多一块，必然有人少一块。”

“分少的那，心中一定会有怨言。”

“但也会先忍下来，一是忌惮江湖明里暗里的规矩，二是想看看，自己会不会在下次分蛋糕的时候，拿到上次丢失的那块。”

“阿乐，你说我这个老不死的，说的对嘛？”。

金牙豹说了一大堆，故弄玄虚，话里话外的意识，就是让林怀乐别心急，在荃湾丢掉的利益，迟早会给他补偿回来。

这话也就是骗鬼。

矮骡子三更穷，五更富，天亮见阎王，不确定性太大。

就算是普通市民，也无法保证，第二天清晨能顺利睁开眼睛，看到早上的太阳。

意外，死亡，富贵，谁也不知道，那个会先到来。

“我对社团的事，不太上心，手下只有两条街，够手下兄弟们搵水就好。”

“元宝叔喜欢管，就全都交给他管就好。”

“既然干爷让我知进退，我自然没有话说，全凭干爷做主。”

社团这个污水坑，要不是靠着它撑名头，方便生意运转，早就跟它一刀两断了。

既然金牙豹喜欢，那就都拿走也无妨。

当然，手底下的兄弟们，同不同意，就不知道了。

林怀乐的低姿态，让金牙豹很满意。

就是两个字，懂事！

烂仔懂事了！

“我这个鬼老头，那有资格多说话。”

“保险公司不错，我经常在电视上看到，老街坊之间都传遍了。”

点到为止，在说下去，就有点恶心人了。

金牙豹混迹江湖多年，知道不能再说下去，而是将话头引向保险公司上。

“不瞒干爷，通过章律师的关系，搭上了极东会的一个小开。”

“上市申请已经递交上去了。”

“丰润的财报，也交给了鬼佬的会计楼整理，这个月差不多就会递交上去。”

“这段时间，股票热门的紧，想着看看，能不能搞出一点名堂来。”

“孝敬干爷的，已经到小兰姐的手上，不多不少，是做晚辈的一点心意。”

“干爷不是一直喜欢赛马嘛？”

“正好可以买匹马，参加进去。”

“在场边看着，有什么意识！”

丰润保险的现状，林怀乐有一说一地讲了一通，表示自己很念旧情，没有少了他们的份。

上市？

金牙豹只是知道丰润保险现在风头正劲，没想到一家刚开两个月的保险公司，居然就能包装上市，真是搞笑。

不过，林怀乐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应该正在进行，要不然以这衰仔的性格，不会讲出来。

“上市，搞得飞机满大的啊！”

“好处我都拿到手了，无功不受禄，看我有没有能帮到你的地方。”

金牙豹靠在椅背上，一口将参茶饮尽，手里开始把玩着佛珠。

对于金牙豹从大师处求来的佛珠，林怀乐观察很久了。

虽然他们两人见面次数不多，但会面的时间不短。

他发现了金牙豹的一个小习惯，这个习惯，应该是最近几年才养成的。

那就是，金牙豹每次思考的时候，都会转动这串佛珠，越迟疑不决的时候，转动的就越快。

就比如现在！

“我和小兰跑了几家华资银行，想要贷款，可进展不大。”

“保险业是新兴产业，一直由鬼佬们控制。”

“除了华商总会成立了一家保险公司外，就没有华人涉足其中。”

“广告的投入实在太大了，按照我之前的想法，还有投两个月。”

“所幸杂志社效益不错，才支撑住现在的大动作。”

既然你金牙豹感兴趣，林怀乐就全盘托出。

反正就算他现在不说，谢兰也会同她外公讲。

“广告费的确是吞金兽，无线的邵六爷，认钱不认人，跟他的老部下都闹翻了，自然不会给其他人面子。”

“缺口是多少？我手里还有点棺材本，要是缺口不大，我就掏银钞出来撑你。”

两条街，刨除交数给字头的，一个月能有一百多万，已经是油水丰厚的地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