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四章、悬圃血夜(2/3)
但诊断结果是一切“正常”
,只是心情比较郁闷。
在集市搭架子占场地收费交税,常常惹出些闷气憋在肚子里。
此时,他感到心情特别不适,充满愤懑。
…… 从那天中午开始,那个几月前突然冒出的念头就一点一滴地清晰起来了。
他首先回想了多年来发生的一些事。
之后,他对自己说:“干。”
“干不干?”
过去的经验教训,正面经验和反面经验都想到了。
老帐想够,新帐想透。
仇恨和利益有关系,但是两回事。
干了不一定解恨,不干不一定化解。
几天几夜,这种念头好比魔鬼一样纠缠着他,心里难得安生。
先怎样,后怎样,然后怎样,他心里都有反复盘算,略有迟疑,略有迷茫,这些都需要。
他想再斟酌几个小时,让时间决定命运,把名单在肚子里再确定一下。
他不承认自己有精神病,因为医院并没这样说。
抑郁。
郁闷。
就是tnnd心里总是觉得郁闷!
这个帐他认。
石二哥毕竟好歹也算个高中生,懂得抑郁寡欢的结果也许就是他现在这样。
精神没病,真的。
没病,三姐放心不下,也无高见或化解之术,可他的病在哪儿,如何让心里真正痛快淋漓一次,他琢磨。
那代价一定惨重。
傍晚,石二哥从炕上起来,到外面去了。
一根杂草芥捏在手里,仿佛才感觉到妻子女儿对自己的关切、询问那沉甸甸的份量。
他一直平静地面对着她们,他受不了静默的煎熬,虽然,十几年来这种难堪的沉默他已司空见惯,常常也麻木地捱着,今天却不同。
石二哥终于决定了。
气氛已经剑拔弩张。
杀猪卖肉受到“重罚”
已经十天了,开出单据的人和另外一些人已经处境险恶。
阴谋者已经布好陷阱。
胆怯者已经决定“孤注一掷”
。
知情者已经再三劝解…… 他还是最终决定了。
一整天,石二哥基本没说话,中间还站在肉摊子边上喝了瓶啤酒。
中午,他买了一袋包子——一袋装十个那种圆鼓鼓热腾腾的牛肉萝卜馅小包子。
一口一个。
石二哥是打算让这些东西都填进肚子里去的,要装作无事。
但吃不下,很痛苦。
虽然,市场上十分嘈杂,眼前人影绰绰,但他看不准他们。
他珍惜自己久久的苦苦的思索,渴望以行动换取“痛快淋漓”
,抛开一切,抑或是再次引来惩罚,都无不可。
有关或同样的管理者若能惊醒一二,以此为戒,作为奔赴另一个世界的小人物,则于愿足矣。
惜哉!
这个下午的集市,没有人发现他的心思。
据当时此夜在石二哥家门前路过的一位村民后来回忆道:“我在他家房山头走过,忽然发现后院杨树下有个亮点,晃来晃去,不知是什么东西。
再仔细看一会儿,啊,是烟头的火光。
谁在那抽烟,这么晚了?
好一阵子,那人才从后院走出来,我一看,是石二哥!
第二天出事后我去那里转了转,见林子边扔了一地的烟屁股……”
人绝望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自杀,要么杀人,石二哥实在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他选择了后者。
那个对于别人来说十分平常的夜晚,当他最终决定将以往捅向猪脖子的利刃直接捅向跟自己有“仇”
的巴豆镇屠宰点负责人李中成和巴豆镇畜牧站副站长王国军那一刻起,这个杀猪的屠夫变得异常诡谲和危险,他对人体的结构非常熟悉,所以他杀人下手非常精准与凶残,在他遇到的人当中,都是两三刀结果性命。
晚9时许,石二哥开始行动了。
天有些阴。
天气预报,是石二哥平时最为关心的一件事,第二天是否照常起早杀猪卖肉,都跟这个有关。
可是,那天他对于这些不再注意。
他找出了4把常年用来杀猪因而既锋利又油腻的尖刀。
拿在手里,他端详良久。
即或石二哥被捕后,尽管先后有多名记者走进悬圃县采访,然而始终没有人能够真正走进过这个人的心灵深处,看看他实施疯狂的杀戮前头脑里究竟都想了些什么。
是什么让人变成了魔?
即使后来面对法官,他也不说。
他只是很重视自己当时的感受“没什么可说的,就是活够了。”
“这么晚了,你干啥去呀?”
看到石二哥把刀放在一个旧包里,顺手拎到院子里发动了自家那辆农用货车,妻子有些诧异,不知这么晚了他要干啥去,为什么一下子拿了4把杀猪刀。
其实,就在这天晚上到来之前,在妻子眼里,石二哥的性格“非常内向”
,不愿与别人交往。
他既没有朋友,也从不参加同学发起的各种集会。
与人发生了矛盾,他总是耿耿于怀。
一点小事儿也往心里去。
他体格好,肯出力,不与人沟通,但知道顾家。
平时干完活,就往炕上一躺,哪儿也不去,或坐在沙发上发一会儿呆,更多的时候他喜欢看那些警匪电视剧和描写大案要案的书刊,白天再怎么累,晚上也要熬眼看上几集。
另外,他对妻儿及家人也还可以。
没想到性格上的缺陷终于让他发了狂。
“你别管,”
石二哥平静地说,但妻子有感觉,这两天他总是着仨不着俩,杀猪没精神,有点反常,又不敢多问。
看丈夫回屋好像还想拿点什么东西,但他什么也没拿,眼睛只在她和孩子身上转悠,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和不屑,“你在家看好孩子,别的事别管。”
出门。
秋凉的夜风吹起他那一绺绺漆黑的头发,他打了个寒噤。
妻子急忙给他拿出件衣服。
他用肘无声无息推掉了。
他跨上了农用车那窄小的驾驶室,车后“腾腾腾”
不断喷出的那股熟悉的柴油味和黑烟被夜晚的凉风迅速吹散,石二哥的表情变得严肃。
“爸,你干啥去呀?”
石二哥的大女儿已经是个秀气的半大姑娘了,听见女儿叫他,3岁的儿子也在妻子怀里朝他使劲儿,他下车用力亲了亲两个孩子,不舍。
还是不舍。
虽说十几年来夫妻俩以杀猪卖肉为生,但是这个在村里有名的屠户家庭生活过得比较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