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宗门往事(1/2)
楼船甲板上的夏言,今天是第二次看见北岸那场大火。
头一次还是在赤焰雕娜娜的背上,当时这场火刚烧起来不久。
这会儿再看这漫天的火势,估计整个山寨已经基本烧完了。
这位纵火犯,夏言能猜到是那位暗桩护卫,不过这人到底是谁却不清楚。
他看了看身边的陈文炳,指了指远处的那场大火:“知道是谁干的吗?”
陈文炳虽然战力不强,却是个心眼活络的。
北昆仑李巨灵在暗中守护自己这一行人,他当然知道,两人之前见过面。
这会儿再看到了这场火,他心里已经有数了。
别人要是问起这个,陈公子会装傻充愣,可正如屠苏之前所说,夏言不是别人。
陈文炳于是反问道:“我刚才看到一头大雕在运河上空掠过,好像是西域王府的赤焰雕,是不是你另一位结拜妹妹也来了?”
“嗯。”夏言点点头,“不仅仅是她,东太虚周无极也来了,两人现在一前一后,在那两艘战舰上。”
陈文炳听完愣了一下,这才说道:“我还以为你之前整天宅在家里,交际能力不强呢,结果你这拉帮结伙的水平可以啊。”
“少打岔,我问你话呢。”夏言不满道。
陈文炳笑了笑:“既然西王女和东太虚在此,你身边这会儿又睡着一个南御剑,那么咱们万剑学宫四大首席,就算全到了。”
夏言心想你这是废话,自己加上那三个,不就是四大首席吗?
不过转念一想,不对。
自己是最新一届巫山剑会首席,这事儿陈文炳未必知道,那时候他已经在返乡路上了。
更何况,四大首席,这是万剑学宫的固有说法,并不包括自己,自己撑死了能算第五大。
夏言确认道:“北昆仑?”
“嗯。”陈文炳说道,“李学长是暗桩护卫,之前救过我和夏伯父一次。”
听到这句话,夏言心中大定。
万剑学宫四大首席虽说齐名,可成色还是不太一样的。
都是先天境,不过夏言却知道,先天境和先天境的区别,可能会比人和狗还大。
北昆仑,确实比其他三人强不少。
楼船这边看来还行,他扭头看向了岸边,心里有些惦记顾疯子。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
顾展堂正在密林中悄无声息地穿行。
他心里已经把夏言的十八辈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师门有规矩,师兄弟在同一桩买卖里撞上了,必须先决胜负,再做买卖。
师门历代传人,十有八九是这么没的,死于同门师兄弟之手。
传到自己这一辈,只剩下自己和师兄两人,关系还不一般。
这是代师传艺的师兄,如兄如父。
所以出师之后,顾展堂接买卖的时候,会刻意避开师兄。
荆飞白一般在御庆王朝东边活动,于是顾展堂就去接西边的买卖。
守护夏言这个活儿,是主顾主动来找他的,原本看起来不错。
长期的买卖,主顾给的价格又高。
然后夏言这小子还是个宅男,整天在家里修炼,不出去惹事儿。
自己还能抽空去学宫旁听一下,跟自己的剑道传承印证一番。
结果最近这一阵子,事情起了变化。
这家伙好死不死,剑种居然变异了,之后的麻烦接踵而来。
身边动不动就是一个先天境的娘们,害得顾展堂都藏不住了,只能跟这小子亮底牌,意思是你小子老实点儿。
万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孝子,万里救父,而自己一时大意,居然答应了。
于是,就跟东边师兄撞买卖了,这上哪儿说理去?
眼下跟师兄还差着一个大境界,后天五重巅峰对上先天境,而自己这一身能耐还是师兄教的。
搞不好,自己今晚得死这儿,夏言你这王八蛋。
心里埋怨归埋怨,顾展堂手脚丝毫不乱,在密林中快速移动的同时又毫无声息。
荆飞白剑斩大雕之后,就消失在了这片密林里,这是邀战。
刺客对决,战力只是其次,关键是怎么隐藏自己,并且找到对方。
此时夜幕沉沉,天上的月光洒在树林里,又被树冠遮挡。
真正投下来的光亮,也就只能让人不至于走道撞树上。
靠眼睛去找,是不可能的,只能靠耳朵和鼻子。
师门传承中,视觉、听觉、嗅觉,各有秘法,看传人天赋在哪儿。
这一辈的两个传人,荆飞白耳朵好,会“听山识踪”。
顾展堂鼻子灵,擅长“闻风辨位”。
师兄平日酗酒,身上一股酒味儿,按说是很容易闻到的。
可这会儿,顾展堂闻不到他。
这也没办法 ,自己能耐是师兄教的,自己擅长什么他知道。
可是既然闻不到,他在哪个方向也就知道了。
排他法,往下风口摸过去,准没错。
而师兄耳力好,自己摸过去但凡发出一丝丝声响,行踪一旦暴露,那就完了。
正面对决,自己不是对手,只能偷袭。
所以就算往下风口摸,也不能直接过去,师兄就算听不到也算得到,必须兜圈子。
可这样一来,行程路径就更长了,这个过程对顾展堂来说挺难熬的。
他全身紧绷,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尽在掌控,确保自己每一步,都轻轻落在了厚实而松软的土壤上。
落脚处不能有石子,也不能有落叶,更不能有小树枝之类的。
月色朦胧中,脚下的情况并不那么清晰,而随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顾展堂几乎每一步都在冒险。
他心跳慢了下来,呼吸细密而又绵长,仔仔细细地分辨着涌入鼻腔的每一种味道。
终于,一股极淡的酒味,飘进了的鼻子。
酒不错,十八年以上的女儿红,是师兄平时喜欢喝的。
人左前方十米,树上。
这个距离,自己可以出剑了。
顾展堂左手拇指以最轻的力度,将剑鞘的中长剑推出半寸,右手慢慢握住了剑柄。
他左脚轻轻抬起,往前跨了一步,脚下去找一个能充分发力的步桩。
这脚一旦踩实了,一蹬地就能出剑了。
可偏偏,就是这一脚出事了。
一个绳套骤然收紧,锁住了顾展堂的脚脖子。
四周微微倒伏的树木,马上就立正了,带动绳套一提溜,把顾展堂脑袋冲下,吊在半空。
眼前身影一晃,荆飞白抱着剑,抬头四十五度看着自己的师弟:
“给个套就钻,你这几年干什么去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顾展堂一头乱发这会儿全倒垂着,脸上神情很抑郁,没吭声。
荆飞白骤然出剑,在顾展堂脑袋上一抹而过,再伸手一抓,拿住落下的一把头发。
“我今天以发代首,饶你一命。”荆飞白冷冷说道,“接下来的事情你别插手了,有更重要的事让你去做。”
顾展堂面若死灰,说道:“师兄,我就算不死,也没资格再接买卖了,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