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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九章 臭豆腐(十三)(1/2)

“日常见到的那些通过风流事改命的,多是碰到软包子了。

不论是小门小户,还是高门大户都一样,没遇到几个真拦路的罢了。

只是高门大户拦路的往往比小门小户多些,是以这等事少见。”

女子叹了口气,说道,“那梁衍都不具备风流事的条件,还想偷天换日的换命,这事的难度委实太大了。

你等知道的,郭家那里,便是风流事想要进门,不提换命只是想啃上一口也没那么容易,多是扔在外院里无名无份的养着罢了。

梁衍一个男人,想要的还不只是啃一口,而是直接顶替了这郭家兄弟,那难度真是难于登天了。”

“我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疼。”

有人接话道,“郭家主事的可不是软包子,那两个二世祖更是惜命谨慎的很,怎么肯跟他换命的除非中邪了”

话说到这里,倏地一顿,接话的人眉峰一挑,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一般,看向那女子,问道,“难不成,你还真准备让郭家兄弟中邪了再来偷天换日”

“要不然呢”

女子摸着自己的脸颊幽幽道,“你等有旁的办法吗至于靠自己的本事闯出来这种事梁衍自己已经试过了,几次科考都未出头,既如此,靠自己的真本事不成,便也只能投机取巧,偷偷瞒着阎王爷走小道重新投胎了。”

虽然知晓这女子说话一向喜欢藏着掖着,咋咋唬唬的糊弄人,骗人。

一两分的本事能吹出七八分,甚至十分的能耐出来,可一想到那红白事相撞的开端,靠墙瘫坐在那里的众人还是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生出了几分兴致来。

就似那郭家兄弟拉了个熏香风的茅房到处跑一般,这种咋咋唬唬、偷天换日骗人的事可比大多数话本子好看且有趣多了,正好拿来解闷了。

当然,虽是乐的看热闹,可对女子最终的结局,众人心里早有定数了,瞥了眼一旁笑眯眯的周夫子,想到他出口的谶语,有人说道“你这般帮梁衍做什么他一个穷书生,家里唯一算得上人物的,还要上溯至几百年前的梁公了。

什么都没有却能叫你花那么大的力气捣鼓出这一出,这又是要做什么”

“我闲的无聊高兴不成啊”

女子说道,说罢这话之后便下意识的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颊。

这动作一点不落的落在了在座众人的眼里,当然,女子也没打算瞒着众人,只自顾自的有一茬没一茬的摸着自己的脸颊不说话。

“怎么”

看了她的动作,有人开口问那女子,“那个跟你生的有几分相似的露娘脸没被毁掉”

对此,女子只笑了两声,悠悠道“叫我画山画水我未必画的好,可画脸却是鲜少有能与我比肩的。

她本事虽然不错,可惜还是叫我看出来了。”

虽是没有直接回答,可这回答显然是默认了。

想到迷途巷里那几个暗娼此时的情形,几个外人看来现世报真被毁了脸的日夜歇斯底里哭嚎的女子们与一个外人看来被无辜波及的,假装被毁了脸的,默默抽泣的可怜女子,只觉得一时间有种说不出的古怪之感。

半晌之后,有人开口说道“这露娘像你”

女子点头,笑着说道“可不是吗一看那手笔,我就知晓是另一个我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又道,“她要那药,我便给她了。

不过以她的精明,想是会找人看看再决定要不要用的。”

这话听的房中有人“咦”

了一声,惊异道“既知道你还给”

那人说道,“这药虽是害人的毒药却不便宜啊”

有时不止是救命的药贵,那害人的药,尤其是能害人于无形的药比起救命的药来却是贵的多了。

“你管她有没有真的用药,也莫管她脸是真毁了还是假毁了。

这真真假假是是非非,不也就是一念之间的事”

女子却是不以为意的说道,“一张嘴能翻来覆去的说道,一双脚也能左右来回横跳,不到最后关头,谁知道呢”

说到这里,她伸手摸上自己的脸颊幽幽道,“你等看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不敢靠近,嫌恶的紧,哪一日我若真恢复了,你等不还是上赶子扒上前来”

这话一出,屋内便响起了几声轻笑声,这轻笑显然是默认了,只是被女子戳破自己的心思,笑的人也浑不在意。

左右他们这些在这里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坦诚的,知晓自己以及对方究竟是个什么货色,不会生出什么不该生出的期待来,自也没有多余的喜怒哀乐的情绪波动来。

这般一想,伸手摸了摸自己脑袋之上一块早已结痂的疤。

曾几何时,自己也不是这般不见多少情绪波动的,可眼下这般他们觉得极好。

当然,这里虽说所有人头顶上都顶着那块伤疤,可其中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便不得而知了。

真真假假的,这世道至少他们这群人接触的这个世道无外乎互相骗来骗去罢了。

女子的话音落下之后,屋内便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等情形看的女子轻笑一声,对众人不接茬也不在意。

只是掏出怀里巴掌大小的镜子认真看了起来,看了半晌铜镜里的自己之后,她忽道,“你等说,我同铜镜里的自己同时出手,打向对方,最后谁会受伤”

“当然是你了。”

有人无聊的打了个哈欠说道,“你有血有肉,铜镜里的那个却是你的影子,是假的。

即便一拳打过去,你的手受伤了流血了,铜镜里的你瞧起来也流血了,可你是真的痛,铜镜里的你却只是瞧起来痛而已。

就似个厉害至极,演的一手好戏的厉害戏子一般,她的痛是假的。”

“不错我也是这般觉得的。”

女子说着收了怀里的铜镜,看向众人,“所以还是做镜子里的自己来的好,只消演戏,不用真的受伤与流血的。”

这话神神叨叨的,就似那莫名其妙相撞的红白事一般让人摸不着头脑。

可在场众人谁也没有追问,左右迟早会知道的。

毕竟是这女人消停了这么多年之后的再出手,外头哪个话本子里有这么精彩的故事可看的 天生就会骗人,时时刻刻能自圆其说,将人骗的一愣一愣的骗子讲的故事自然精彩极了。

因着只消听故事,并不想掺合进去,自是不用似那郭家二郎一般带着人走一趟迷途巷了。

这个天的长安城并不热,正是春风拂面、凉爽之时,走了一趟迷途巷的郭家二郎却是烦躁的连喝了好几口解热的饮子方才推开了为自己摇扇子扇风的小厮。

来之前是带着满满的猎奇心思过来的,毕竟那玄玄乎乎的故事听的人实在是起了兴致,可真的来了,走到那同寻常巷道没什么不同的巷道口,以及那据说梁衍被烧成黑炭的桥头站着时,郭家二郎还是生出了一股子无端的懊恼之感。

这有什么可看的长安城里到处都是这样的巷道这样的桥头,以及路边嘴碎的妇人们。

既地方没什么可看的,那便看看人吧看看那些据说功夫了得,惹来报复的暗娼们。

没了钱财生计正为此发愁的暗娼家门自是好叩开的,丢出银子,看到那些被毁了脸的暗娼们,虽说此时脸上伤疤遍布,可依稀能从那纵横交错的伤疤中看出没被划伤之前的模样。

“唔,这脸若是没坏,倒是对得起这价钱。”

瞥了眼那些暗娼们,郭家二郎摇了摇头,转身出了暗娼宅门,正准备回酒楼继续呆着,一抬头却见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了斜对门那家暗娼的宅门前。

咦这马车不是他郭家的吗 这长安城里似郭家这等大族大多会在自家马车之上做个标记,方便行人瞧见认出是他郭家的马车而主动避让。

这举动当然是借势了,只是既借的是自己的势,自是没什么好说的。

当然,能得郭家马车标记的不止有他郭家本族之人,还有旁支的。

正想着这马车里的是家里哪个兄弟之时,一旁跟在身旁帮忙摇扇子的小厮提醒他道“公子,最后一家这个就是那个无辜被牵连的。

听说没被毁脸之前有好几个老爷为了她正在闹和离,想娶进门做正室来着。

小的记得其中就有一个咱家旁支的十三老爷”

一句提醒令郭家二郎当即想了起来,合上手里附庸风雅的折扇,他道“原来是十三叔啊”

他记得这个旁支的十三叔,比起他本族来当然没得比,可到底是郭家的,这恩泽旁支也能收到几分,那日子自也过的不错。

素日里逢年过节时他见过这个十三叔,记得是个颇斯文的长相。

“没想到我家这个十三叔竟还是个情种,”

郭家二郎摇着手里的折扇,说道,“若是没被毁了脸看先前那几个暗娼的模样,这个又是个花魁,想是个极貌美的。

可眼下被毁了脸,十三叔竟还不离不弃的跑过来看她,可见是动了真心了。

啧啧,这暗娼真是好手段啊”

才说罢这话,一个跑出巷道打听的小厮跑回来说道“不止是十三老爷,听闻她即便是被毁了脸,另外几个老爷也依旧日日过来看她呢那些巷道口坐着的妇人为此都甚是看不惯她,骂这名唤露娘的暗娼是狐狸精呢”

“哦狐狸精”

郭家二郎一听这话便乐了,他笑着说道,“这同红颜祸水一样,可是对这等烟花女子的最高赞誉呢没被毁了脸得这等深情不奇怪,被毁了脸却还能得这等深情哟,我倒是有些好奇了。”

说到这里,郭家二郎抬脚往斜对门的宅门那里走了过去。

走到那半开的宅门前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嘀咕道“好香啊也不知是什么香味,先前竟是未曾闻过的呢”

说到最后一句时,语气里已不自觉的多了几分诧异。

香粉、香囊这等事物,似郭家二郎这等二世祖自然早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素日里参与过的香道品鉴大会也不止一回了,自诩自己的鼻子嗅到这等香味便是一时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味道,却也能觉得有几分熟悉的。

可此时闻到的这个味道却是一种他从未闻过的味道,只是虽未闻过,却香的很,且不止是香,还能隐隐生出一股让人一探究竟的欲望来。

只是看着宅门前停着的自家十三叔的马车,郭家二郎摸了摸鼻子,心里有些不舒坦。

自己是郭家本族正儿八经的嫡出公子,这十三叔却是个旁支,且还是个上了年纪的“叔”

,便是寻暗娼,同旁支的族叔寻到同一朵花上,叫他这本族嫡出公子的面子往哪搁呢原本被旁支的马车拦了路就该转身离开的,可那香味不知怎的,竟是勾人的很。

揉了揉鼻子,郭家二郎冷笑了一声虽是好奇,可更惜命这香粉味道不曾听闻,回头寻个擅此道的过来看一看便是了,哪里至于要冲进去一看究竟,自降身份的 想清楚了这些,郭家二郎转身,说道“回头请个人过来问问,爷给钱,好奇她生的个什么模样,叫她过来给爷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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